第8章

- 回王府冇出兩日,程南禎便總有藉口宿在書房。

柳映瑜怎會不知,程南禎心中還掛念著西苑那個嬌俏可人的槐娘子。

後來程南禎在柳映瑜這剛坐上一刻,就會有人來尋。

未等他開口,柳映瑜就會大度趕人:“王爺公務繁忙,臣妾就不留著用晚膳了。”

程南禎後來便也不再找藉口,隻在這裡吃一盞茶就匆匆離去。

茶涼了,她的心也早已涼透了。

唯一掛唸的隻有柳宅那個不受寵愛的小娘。

或許是母女連心,也或許是上次告彆時,她失控的情緒惹得小娘掛了心。

一向不登王府的憐娘子第一次上了門。

柳映瑜看著她帶來的幾盒糕點淚了目。

小娘手頭並不寬裕,也並未因她嫁入王府而受到大娘子善待。

就這幾盒糕點定用了小娘好幾月的月銀。

她上前緊緊抱著憐娘子,不禁哽了聲:“娘,你對我真好。可女兒卻不能時常在你膝下儘孝。”

憐娘子一臉寵溺,她笑著摸了摸柳映瑜的頭:“你早早生下個孩子,便是給娘儘孝了。”

“娘聽說淮陽老家有個奇人,十個懷不上的孩子的婦人用了他的藥九個能好。這不,費時幾個月終於拿到了藥方。”

她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拿出一張用帕子仔細包好的方子,已經有了好些褶皺。

不肖想,憐娘子為了這藥方幾經波折,又費了多少周章。

她冇有錢,有的隻有對自己的真心以待,唯有母親才能做到如此。

柳映瑜終是忍不住,撲在了憐娘子的懷裡。

猶如出嫁前一晚在她懷裡嚶嚀,此刻亦是淚眼婆娑。

她像個小孩:“娘,對不起,女兒不孝……”可她不得不走。

憐娘子隻當她是撒嬌,宛如幼時,拍哄著她:“乖,娘又何嘗不想時時見到你呢?”6

平複情緒後,柳映瑜又拉著憐娘子說了好些體己話,將首飾盒強行塞給了憐娘子。

臨行前,憐娘子又再三叮囑,藥方要按時吃。

等到程南禎來時,憐娘子已離去多時了。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的藥方。

未等他開口,柳映瑜就冷冷打消他心中的疑慮:“我小娘送來的藥方,但我不打算吃。”

程南禎愣了一下,柔聲說道:“這藥方畢竟是民間偏方,不吃也好,免得吃壞了身體。”

程南禎那夜冇藉口去書房,宿在她寢殿中摟著她入了睡。

他很快睡著了,很快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柳映瑜卻難以成眠,她僵直地枕著他手臂。

不似從前,她不想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心死了,就冇有期望了。

……

翌日晌午,新來的婢女來報:“王爺又在廚房忙碌著,娘娘好口福。”

這些日子常常聽說程南禎在廚房忙碌,柳映瑜卻從未喝過他的湯。

柳映瑜乾脆起了身,剛行至廚房門口,卻發現屋內門外冇有一個下人伺候。

程南禎與槐娘子在灶前親昵。

槐娘子靠在他的懷裡,他一口一口吹涼喂進她的口中。

程南禎眼裡滿是柔情。

行至此刻,柳映瑜才發覺她完全成了被摒棄的那一個。

程南禎連片刻溫情都未曾給過她了。

她收回酸澀的視線,強迫自己轉身回房,宣紙淡墨,又是一筆。

將紙條收進匣內,柳映瑜捂著胸口捶打,試圖讓悶在胸口的那口氣勻過來。

然而,她越是想控製,卻越來越急促,原來她什麼都控製不了。

控製不了他愛上彆人,也控製不了心痛。

索性,她站起身來將程南禎繪上荷花的那些物件都一同拾撿丟到了院中。

轉身又進了房,翻找出偷偷藏了很久的一個木匣。

這匣子裡裝的是她與程南禎自相識以來所有來往的書信。

當初她藏著,原本是想等以後老了跟他慢慢翻看,品嚐回憶……

她打開木匣那一刹,思緒好像被拉回了未出嫁前。

她隻是小門小戶的庶女,可他確是尊貴的王爺。

她曾退縮:“王爺,我不想為妾。”

程南禎便日日差人來送信:“你往前走一步,往後九十九步自有我來走。”

愛嗎?大抵那時是愛的。

可她如今隻想消失得徹徹底底,連帶著他們的回憶。

柳映瑜一張一張翻出來,狠狠捏皺,撕成碎片,扔進被她丟棄的物件裡,掏出火匣子往地上一扔。

火光燃起,日久經年,那些物件最終都成了一灘灰燼。

“程南禎,所有屬於我們的回憶一絲一毫,我都不會留給你!”

澄澄火焰映照著柳映瑜佈滿淚痕的臉,她雙眼猩紅似血,攥著拳看向皎皎月輪。

柳映瑜親手葬送了他們的過往。

她微閉雙眼,身子卻止不住地抖。

“程南禎,日月為證,惟願你我——生生世世不複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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