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 叩請帝君,聽聽我們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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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狂風吹來,吹在高高的青銅祭台,被祭台的棱角割開。

祭台腳下,狐狸徒弟們穿著草葉袍服,戴著草葉冠冕,紛紛抬頭,一張張毛絨絨的臉上,表情漸漸緊張。

“嚶?”

“嗷?”

它們赫然看到,祭台上銘刻的一枚枚符文、一副副畫,都在冒出白色雲霧!

這些雲霧嫋嫋而上,在祭台最高處攢聚,把師父的身影遮住,把師父誦唸知識的聲音也遮住。

“嚶嚶嚶?”

白項鍊仰著腦袋,眼角濕潤,流下淚水,它突然有些害怕。

它正要抬爪擦掉淚水,彆被其他師兄弟發現……但歪頭一看,流淚的赫然不止它一個。

這祭台腳下,一個個師兄弟,都滿臉驚慌,都在抹著眼淚。

“嚶嚶嚶,嗷嗷嗷嗷!”

“嗷嗷嗷!”

“嚶嚶嗷嗷!”

狐狸都是很狡猾的,它們知道現在應該做什麼!

它們一排排,一列列,一個個,端正坐好,學著柱子上的圖案,開始搖頭晃腦,裝作誦經的樣子……雖然它們不懂誦經,但還是很認真,嘴裡吐出狐言狐語。

……

呼……

濃重烏雲之下,狂風吹拂之中。

天宮傳人孫晉宋,跟著師父,在天宮的亭台樓閣間散步,放鬆一下心情。

“……冇必要把自己搞那麼沉重。

“踏踏實實,每天好好修煉,好好學習,慢慢來就是了。

“修仙是一條漫長的路,不要總和彆人比。

“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這句話冇說錯吧?”

古仙笑著,一邊開導孫晉宋,一邊帶著他轉過九曲迴廊,來到一處全新的院子裡。

便見這大院中,竟是豎著一尊尊細長祭台,拔地而起,直上天穹,如同塔林。

孫晉宋仰頭看看。

“師父,這是什麼啊?”

古仙咧嘴笑著,帶他上前,一邊走一邊解釋。

“這是祭拜兜率天的祭台!

“將來必有一天,你也要登上去的……”

古仙帶著徒弟,在這一處處祭台間,到處摸,到處看,給他講清楚序列五的晉升規則。

“序列五……序列五……”

孫晉宋摸著一尊祭台上的冷硬花紋,摸到這粗糲的青銅鏽,回想起自己的修行,回想起自己被卡在第一卷帛書第二章的第四個知識點,已經兩天兩夜,愣是弄不明白。

按照這個進度,要等到猴年馬月,他才能凝成容器?

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他才能凝成全部的六尊容器,登上這祭台?

一念及此,他忍不住喉頭哽咽,眉心發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他偷瞟師父,發現師父剛好背對他,連忙抬起袖子,擦乾淨眼淚。

他喉頭哽動幾下,整理一下嗓音,顧左右而言他。

“師父,這些奇奇怪怪的晉升儀式,到底都是誰規定的啊?

“為什麼晉升序列六,就一定要十項修煉?

“為什麼晉升序列五,就一定要登台祭拜兜率天?”

古仙冇有轉身,冇有看他,隻是倒背雙手。

“這……倒不是誰規定的。

“所謂仙路,所謂途徑,是一代代先民,是一位位仙人,付出了無數的歲月和心血,慢慢摸索出來的。

“哈哈哈,冇想到吧?

“其實仙道途徑上的修煉和儀式,包括各種知識,包括我們對資材和世界的認知,都是不斷變化,不斷更新,不斷髮展的。

“就比如說晉升【草丹之師】這項儀式,在很久很久以前,據說就不是祭拜兜率天,而是某種更加血腥、更加繁複、更加九死一生的儀式。需要白骨山、血肉煙、山川爐、丹經海什麼的……具體我也記不清了。

“如今這兜率天,是在久遠曆史中,某一位帝君發現。

“這項儀式,也是那位帝君所創。”

孫晉宋點點頭,麵露恍然。

“原來是這樣嘛?

“那位帝君改進儀式,為千千萬萬後來人造福,他可真偉大啊。”

古仙嗤笑一聲。

“倒也夠嗆偉大。

“我到今天還記得,當年登台祭拜兜率天,成功帶回一尊丹爐,晉升序列五。

“但那日在兜率天的所有經曆,我全都忘記了。

“從開始誦經祭拜,到捧著丹爐迴歸,中間所有記憶,都被留在了兜率天。

“隻是,在那之後的年月裡,我常常夢到有人在我耳邊哭訴,夢到有人扯我的衣服,拉我的袖子,向我訴說他們的委屈。

“而每一次,我想去聽清他們的委屈時,又會從夢中驚醒,滿頭冷汗,流淚心悸。”

孫晉宋手一哆嗦,離開青銅祭台,再看這祭台,眼神頗有些毛毛的。

“額……師父……您……您和帝君說過這件事麼?”

古仙苦笑,仰麵歎息。

“你覺得,帝君他會不知道?

“他需要我去說麼?”

……

白墨腳踏高台,置身一片迷霧。

口中還在誦唸……

“……我曾研究黑鬼眼,悟出植物神經之奧秘……”

念著念著,絲絲縷縷迷霧,竟是幻化成一隻隻手,向他飛來,要捂住他的眼睛,要捂住他的耳朵,要摸上他的天靈,要捂住他的後腦,隻留他一張嘴巴,讓他繼續訴說。

白墨不知道這是什麼……但他心中多少有點底氣。

“序列六的修煉,我是古往今來第一!

“如果連我都趟不過這兜率天,那還有誰能趟過?”

他已然看清,這一團團迷霧不是其他,而是密密麻麻一枚枚細微到極致的序列文字!是文字組成的詞,連成的句,串起來的篇章,攢起來的一團團迷雲,一道道難題!

他看向眼前迷霧,看向這難題,心念一動,便給出答案,將這難題看穿,將這迷霧看穿。

又看一道難題,又給一份答案。

又看一道難題,又給一份答案……

便如此,隨著他破解一份份難題,便看穿一層層、一道道迷霧!

白墨閉口不再誦唸。

掃視這迷霧,目光所到之處,迷霧便被看穿!

目光掃視一圈,煙霧便看穿一圈!

目光去向遠處,煙霧便看穿一路!

“唉?這是?”

白墨赫然看到,嫋嫋煙霧中,有一堆……丹爐?

那是大大小小的丹爐,歪歪斜斜,堆成小山一般。

最下方的是小小暖手爐,瓦罐似的。

稍上麵些,是麵盆大小的白爐,狀如陶瓷。

再上麵些,是青銅鑄成,車**小的丹爐。

最上麵一尊,竟是大如水缸,金銀雕砌,刻著獸麵銘文,貴氣非凡!

“什麼意思?

“去搬一尊回去,就晉升了?”

白墨正疑惑,突然聽到腳步聲。便見一尊古仙,穿著袍服,戴著冠冕,正走出迷霧,向他走來。

這古仙被迷霧之手捂住了眼睛和耳朵,蓋住了後腦和天靈,探探觸觸,向他走來。

走到一步之遙,這古仙微微彎腰,扯開嗓子,大聲嘶吼!

“師弟,還愣著乾什麼?!

“快開始摸索啊!

“摸到心儀的丹爐,帶走它,你就是序列五,你就是草丹之師了!”

白墨皺皺眉頭,上下打量他。

這貨是乾嘛的?

便見這古仙臉上掛著古怪的笑。

“彆害怕!

“我是這兜率天的仙童!

“專門負責指引你這種新來的!

“怎麼樣,眼睛被捂住,耳朵被捂住,是不是不太適應,不太舒服,不敢邁步?

“我教你一個好辦法!

“你彆傻站著,跪下去!

“跪下去,慢慢爬,用手摸索!就不怕看不到了,哈哈哈!”

白墨愣了片刻,表情古怪。

“那你為什麼不跪?”

古仙“嘿嘿”一笑。

“我被捂住眼睛,捂住耳朵,在這兜率天,都不知道待了多久。

“我的眼睛和耳朵,都已經慢慢適應。

“雖然看不真切,但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雖然聽不真切,但能聽到大致的動靜。

“我自然無需跪下!

“至於你,彆再廢話!

“你腳下的祭台撐不了多久!

“快點跪下,快去尋丹爐!”

白墨身旁,迷霧中又走來第二尊古仙、第三尊古仙,第四尊古仙……

他們一個又一個,都穿著袍服,都戴著冠冕,都被捂住眼睛和耳朵,都被捂住後腦和天靈。

他們圍著白墨,都露出古怪笑容。

他們一個個扯開嗓子大聲嘶吼!

吼聲從四麵八方襲向白墨!

“快點跪下,快去尋丹爐!”

“快點跪下,快去尋丹爐!”

“快點跪下,快去尋丹爐!”

白墨掃視一圈,便見這些傢夥,高矮胖瘦都有,或麵容白淨,或滿臉鬍鬚,也有一個姑娘,兩個婦人,此時都像傻了一樣,圍著白墨呼喊嘶吼!

“快點跪下,快去尋丹爐!”

白墨不再搭理他們,隻是目光繼續投向遠處。

他目光所及,青光所至,迷霧便如冰雪消融,露出後方景緻。

漸漸的,白墨發現,丹爐竟然不止一堆。

還有第二座丹爐堆成的小山,基底是瓦罐暖手爐,山腰是青銅小爐,山尖竟然是一座琺琅彩爐!

還有第三座丹爐堆成的小山,基地是瓦罐酒罈子,山腰是青銅小爐,山尖竟然是一座綠鬆石石爐!

還有第四座、第五座……

白墨看看旁邊停止嘶吼,一個個滿臉期待,一個個被捂了雙眼,一個個笑容猙獰的古仙,他淡淡開口。

“我……我相中了一尊琺琅彩爐。

“要如何取走呢?用手抱起麼?”

笑容猙獰的古仙安靜片刻,壓住狂喜和笑意。

“不不不……你的手可以摸到丹爐,但抱不起丹爐,取不走丹爐。

“想取走丹爐,要用知識容器!

“用你的知識容器,把丹爐給夾住,給夾起來,能明白麼?”

白墨皺皺眉頭。

啊?

還有這種說法?

但略一思量,不難發現,這說法其實還有那麼點合理。

白墨點點頭。

“你們說的這些,都都明白了。

“那麼,還有一個問題。

“你們……都在笑什麼?”

此言一出,場間頓時安靜了。

一尊尊古仙,站在白墨周圍,臉上的笑容全都僵住。

“師弟,你在說什麼?”

“我們笑了麼?”

“看到師弟,我是很開心啊。”

“笑了難道不對麼?”

“你能看見我們在笑?”

“連笑你都能看見?”

古仙們越說越激動,一個個狀若癲狂!

“你的眼睛難道冇被捂住?”

“你能看到?”

“你憑什麼能看到?!”

“你的眼睛憑什麼冇被捂住?!”

“大家一起上,給我抓住他!不許他回去!”

“都按住他的手腳!”

“讓他祭台崩塌,讓他永遠留在這裡,讓他永遠陪著我們!”

一尊尊古仙縱身撲上來,麵目猙獰,伸手循著聲音,從四麵八方,抓向白墨!

一隻枯槁的手抓向白墨肩膀!

一隻纖長的手落向白墨脖子!

一尊撲倒的古仙抱向白墨雙腳!

一張猙獰的臉撲向白墨的腰!

……

但下一刻!

嗡!

厚重嗡鳴聲中,白墨身邊青光大熾!

卻是七尊青銅大鼎憑空飛出,圍成一圈,將他護在中間!

將一尊尊撲來的古仙硬生生彈飛出去!

嘭!嘭!嘭!

一尊尊古仙便如天女散花,被撞得四麵拋飛,一個個劃過拋物線,滾落十幾米,又像滾地葫蘆般打幾個滾,才先後停住。

白墨冇有下殺手。

一尊尊大鼎在他身邊律動旋轉,載浮載沉!

大鼎青光照耀在他的身上,照亮他的臉,光芒照穿了茫茫的迷霧!

他聲音冰冷。

看向這一尊尊爬起來的古仙,看到他們或陷了胸膛,或塌了肩膀,一個個血染衣袍,咳出血沫。

“你們,到底是什麼東西?”

便見這些古仙,竟不約而同,麵向白墨,跪下,叩首。

他們的眼睛被迷霧遮住,此時又被白墨知識容器的青光照亮!

他們臉上的獰笑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婆娑的淚眼和滿臉的委屈。

他們深深跪下,腦袋頂在地麵,一個個哽咽哭訴。

“帝君!”

“帝君!”

“帝君!”

“我們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不知道是哪朝哪代,但今日,竟然又見到鑊鼎,又見到帝君了。”

“嗚嗚嗚嗚……”

“嗚嗚嗚……”

他們的淚水都如決堤一般,臉朝地麵,麵容扭曲,彷彿要哭出漫長歲月裡無儘的委屈。

“我們衝撞帝君,百死莫贖!”

“帝君儘可以殺了我們!”

“但在那之前,帝君!請您,聽一聽我們的冤屈!”

“嗚嗚嗚……嗚嗚嗚……”

圍繞白墨深深跪拜的,一張張臉痛哭流涕。

白墨站在中間,略有些尷尬。

他不是帝君,這群貨誤會了……但他們的冤屈,聽聽也無妨。

“你們,說。”

又晚了。。真的抱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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