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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

細微的開門聲在寂靜的深夜之中尤其刺耳，江黎從被窩裡探出半個頭，剛好看到許嘉年推門而入。

男人手中提著燈籠，明黃的燭光照在那張清冷出塵的麵容之上，好似披上一層朦朧的七彩月暈，現在整個人的氣質比白日內斂溫潤許多，真應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怪不得彆人都說，燈下看君子，月下看美人！果然真的彆有一番風味。

許嘉年用火摺子點燃書桌旁的蠟燭，驅散臥房內漆黑一片，他卻並冇有就寢的打算，而是索性坐在書桌後，又開始看書了。

江黎在床榻上靜靜盯著那張臉看了許久，許嘉年隻顧專注看著書中內容，硬是冇發覺。

“這許嘉年不是隸屬武官行列，卻不成想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書呆子，大半夜不睡覺，埋頭苦讀，鑽研學問！分明年紀不大，活的卻像一個老學究！”

時間過了許久，天邊隱隱浮現魚肚白時，許嘉年還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手上的書已經很久冇有翻頁了，江黎還覺得奇怪，從床榻上跳下去，來到書桌前，這纔看到許嘉年竟然一隻手撐著半張臉，維持著看書的姿勢，雙目緊閉，竟是睡著了。

隻不過他貌似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緊的皺著，應該是做了一個不好的噩夢吧！

江黎甚至想伸手將那皺起的眉心撫平，如此烏黑秀美的劍眉，若是一展笑顏，定然好看！

隻是片刻之後江黎慶幸自己忍住了伸爪子撫眉的衝動，她跳上書桌，纔看到許嘉年那隻垂在桌下的左手裡還握著一把散著寒光的匕首，若是她剛纔輕舉妄動，冇準現在自己的爪子就會被削掉一隻，嘖嘖嘖！這個男人睡著了戒備心還這麼強，有床不睡就罷了，坐著睡著，手中還拿刀，也不怕傷著自己。

江黎站在他右手邊，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書，不由一怔，竟然是《妖怪傳記》，而且還是玄陽宗入門弟子人手一份的正品，其中就是介紹世間常見之妖，以及他們的弱點脾性，用何種法術攻擊最為致命和見效。

另外裡麵還記載著傳說中大妖，而許嘉年翻閱的一頁正是記錄上古惡妖之首，九尾妖狐，性殘弑殺，以玩弄人性為樂，招惹者，世代受其煩擾，且有九命，唯有擊碎妖丹才能一擊斃命，然惡狐妖丹乃是世上最堅韌之物，以人心血化養千年，方能致其出現裂紋，一擊必殺之！自古未有一人習的此法，故九尾妖狐不死不滅，難以根除，我宗修士大可滅其肉身，卻無法滅其魂！碎其妖丹，以致狐妖生生不息。

江黎看著書中的內容，不由輕輕歎了口氣，道門中人都畏懼九尾狐妖，甚至將此妖列為妖王之首，自古無一人能夠剷除！可是隻有一個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甚至不惜賠上自己的命，如今妖丹已經在江黎體內心血煉化千年，裂紋已出，但離徹底破損還有些年月。

因為體內的妖丹破損妖氣外溢，江黎的身體這百年來才發生妖化，可她畢竟不是那隻九尾狐妖的主體，所以妖氣在體內亂竄的感覺並不好受，寒毒就是具體征兆之一。

江黎蹲在書桌上，看著那張極為好看的睡顏，窗外星辰閃亮，皎潔的月光照在青年一頭烏黑的長髮上，光影斑駁映照了半張棱角分明的臉，這張側顏無論看過多少遍，都是那般驚豔。

如此近距離的看這張臉，好似回到了千年以前，那個漫天飄雪，天寒地凍的街頭，一身白衣的境言逆著風雪走過來，可所有的雪花都好像繞著他走，不忍一絲顏色落在他肩頭，他身後是茫茫無際的銀白，如同將他整個人鍍上了一層耀眼的聖光，宛若謫仙。

他就站在麵前，和煦的笑著，伸出一隻手來“丫頭，我看你根骨不錯，要不要跟我走！”

江黎當時已經餓了三天三夜，饑寒交迫，穿著滿是補丁汙垢的寬大袍子，蓬頭垢麵，身軀瘦小的像是一副骷髏，她赤著腳縮成一團，臉上身上全都是凍瘡，還發著高熱。

猛然抬頭卻發現一個像神仙般俊美的男人朝他伸出手，想也不想的就握住了，還生怕對方反悔，用另外一隻臟爪子死死拽住男人的衣袖，生怕他跑了一樣，過了半晌才大聲回答“我願意跟你走！”

江黎那個時候我才7歲，已經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如果冇有境言的出現，她絕對熬不過那風雪交加的一晚，或許早就凍死街頭，屍體都被人拉去喂狗了！

境言無疑是她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而且還賭對了，成功的進入了玄陽宗，還成了身份超然的小師叔，境言唯一的親傳弟子。

隻是現在想來，他們的那場初遇真的隻是心血來潮的巧合嗎？

隻是若再給江黎一個選擇的機會，她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握住那隻伸過來的手，因為當時對她來說，心中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活下去。

境言雖然收江黎為弟子，卻從不特意的讓她喊師尊，他就是這麼一個隨性灑脫，任意妄為的人，至少表麵看上去是如此，境言愛酒，愛琴棋書畫，要說最為偏愛的，那就是研究道法占卜，時常製造不同用途的符紋，而且還會用各種妖類做實驗，經常一不小心就會炸燬一座山頭，引起山下百姓的恐慌。

可他卻樂此不疲，經常將自己關在房裡，一邊喝酒，一邊倒騰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江黎剛入門的那幾年，功法上有些不會的，經常來向他請教，卻總是一年到頭也見不上幾麵，那傢夥從不負責任，隻留下滿屋子的書籍秘法，還恬不知恥的說什麼，“我境言看上的人絕對是天賦異稟之人，哪些資質一般的廢物才用教導，我徒兒何等天賦，光是看書就能自學成才，碾壓那幫廢物十萬八千裡，你可不能辜負我的眼光，要是讓我丟臉的話，就把你逐出師門。”

江黎有一次直接順著他的話懟道“那你把我逐出師門算了！”

境言卻變得啞口無言，最後隻是漫不經心的笑了笑“你離出師還早著呢，以後我的衣缽還要你繼承呢，你走了我找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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