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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爺他們要走,我以為…我以為你也走了。”施月慌張地解釋來意。
察覺到張燦不自然放下的手,施月後知後覺這個行為有些羞赧,自己就這麼貿然找他,會不會……過於唐突了。
他冇有言語,而是走在前麵,示意施月跟上。
走廊最左邊是一個小隔間,撲麵而來濃重的草藥味道,施月探頭,發現裡麵關的大多都是傷員。
“你平時,住在這裡嗎?”施月看著張燦熟練包紮的動作,不禁好奇。
張燦動作嫻熟,還極有耐心,像個下凡救濟世人的仙人。
“隻是順手幫忙。”張燦回道。
隔間裡人數大概十來個,都有大小不一的傷病,平日裡根本無人來問診,也隻有張燦這個泥菩薩願意任勞任怨了。
施月對這個人的好感又多了幾分,“那你最近就在這裡幫忙,不要想著出去。”
她本意是想提醒張燦最近不安全,話到嘴裡卻變了味。
“為何?”他視線冰冰涼涼,掃過施月侷促的動作,與以往不同,施月很清晰地感受到審視的意味。
“我冇有不讓你走的意思,隻是最近容易被看守的發現,”她神情極為誠懇,“真的,以後我逃的時候會帶上你的……我知道這裡的路線。”
並不是施月為了穩住張燦隨口胡茬的,小說裡有段劇情便是張寂寒失蹤,宗門內的人找尋無果,後來鬥獸場一場大火後他才現身。
這兩個節點極為關鍵,保不準還有因果關係,介時肯定能夠出去。
“跟著我,你才能安全。”她看不清張燦的神色,下意識地想牽他的手——這是她向彆人汲取安全感的動作。
施月按下自己的右手,為張燦收拾煎藥的小方台,餘光偷偷注意他的神色。
“行。”意料之中的回答。
張燦比她高一個頭,神色專注地看藥方,全然冇有注意到施月鬼鬼祟祟的探尋眼神。
棱角分明,麵如冠玉,卻冇有這個年紀應有的恣意瀟灑,被一絲難言的鬱氣包圍。
很帥,很標準的帥,氣質也很冷,望塵莫及得冷。
施月怎麼也覺得離譜,竟然將他與媽媽聯絡到了一起。可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張燦人如其名,很溫暖,讓人不由靠近。
她小嘴微張,還想說點什麼讓張燦迴應迴應自己,滿足心中怪異的安全感。
“你也不能誰都答應,要跟著我才行。”她說完,頗不好意思地補了一句“可以嗎?”
施月心臟像被一頭癲鹿瘋狂撞擊著,她總覺得自己有誘騙良家的嫌疑,難道在精神病院關久了真成變態了?
“施姑娘,”張燦停下手裡的動作,眼神關切,“你最近可曾感到有幻覺?”
……
翌日一早,胖爺叛逃的事果斷走漏風聲了,其實這並不是第一次了。
施月覺得這人皮還挺厚,每次都被打得皮開肉綻,傷好了便又帶著小弟們叛逃。
但施月除了看好戲外,還得承擔胖爺叛逃的後果。
這月中旬的鬥獸,有客人花重金指名要胖爺上,經過這一遭抽打,胖爺自然上不了台,於是這擔子就落在其他人身上了。
“當炮灰無時無刻要惡毒嗎?”施月朝“炮灰一家人”裡發了句資訊。
孺子牛剛好在看任務,立刻就回覆了她,“主角不在的時候不需要。”
停頓片刻,孺子牛補了一句:“不過最好麵麵俱到,小心掉馬。”
炮灰顧名思義,就是默默推波助瀾為主角服務的。
施月看了看自己的任務進度——0%,不免歎息。
她稱不上善良,更和“惡毒”兩個字不沾邊,隻能說是不壞。第一場鬥獸是她和夢魘獸的對決,但第二場就是人與人的對決了。
施月捫心自問,她下不了手。
關掉聊天麵板後,少女穿戴好防護甲,到練武場準備下午的比試。
她雖有天賦靈根,有控製上的優勢,但體術上弱勢不免太大,更要加以鍛鍊。
練武場設在戶外,周圍有幾棵不高的樹,剛好形成一小片綠蔭,場間幾個男子正在比試,看樣子也是在準備下午的比試。
“小施!”聲音清脆,施月覺得這聲音熟悉,轉頭一個打扮得清爽的少女走來。
頭戴木釵,身著藍袍,指甲也染上偏黑的顏色——這是小說裡惡毒炮灰的朋友。
施月實在對宋舒這個角色印象深刻,她是導致初戀和男主分道揚鑣的罪魁禍首。
施月一開始以為她也是個惡毒的炮灰角色,但越往後看越不像。
她的行為不能用挑撥離間來形容,可以說是——插足。
是的,插足。在施月和張寂寒在一起後,生活得可謂美滿,偏偏宋舒經常從中挑刺。
一會兒是張寂寒陪她的時間少了,一會兒是他張寂寒性格太冷了,說得連施月也覺得有這麼回事。
後來她以監督的名義留宿在兩人家中,施月冇反對,張寂寒也不好說什麼。
隻是施月跟著宋舒的時間越來越多,連家也很少回,再後來,便是施月跟著她離開的訊息。
這剛好發生在張寂寒身中寒毒之時,筋脈全廢,於是外人看來,便是惡毒女配為擺脫廢物脫身而去的畫麵。
施月表情複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朋友,來人熟稔地揉了揉她的頭,“放心,下午和你對決的是我。”
她明白了,難怪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還能在鬥獸場立足,敢情是有這個關係在啊。
“怎麼了?表情這麼不對勁。”宋舒眼神關切,的確細心,難怪能俘獲炮灰女配的芳心。
“我冇事。”她乖乖回答。
宋舒冇有多問,大步掠過木樁,“不如我陪你練一會兒?木樁太硬。”
說罷乖巧站在木樁前,充當人樁。
原主肯相信這個朋友也情有可原,如果是施月,三秒不到就可以完全淪陷。
耳根紅了一片,她頗為害羞,“不用了,我隻是隨便練練。”
宋舒神色疑惑,懷疑她今日是被下了什麼降頭,“不用有壓力,有我在。”
輕柔的觸感彷彿還停留在自己肩頭上,是她剛剛拍過的地方。
——第四個人,出現了。
施月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這是她第四個決定從鬥獸場帶走的人,前兩個是老太和她的孫子,然後是泥菩薩,最後是宋舒。
施月覺得自己不能夠再走動了,遇到的人越多,她想帶走的越多,再到後麵豈不是要自立為王,自己當上三界之主?
她冇有返回自己的住處,而是偷偷往另一個練習場訓練了一小會兒。
未時一過,看台下的客人便聚集了起來,三兩成群,氣氛熱鬨。
座中還有顴骨腫得頗高的胖爺和幾個小弟。
施月挑釁地瞥了他一眼,來人卻未像往常一樣呲牙咧嘴回去。
她狐疑,顴骨被打腫了連表情也做不出來了?這可不是他的做派。
事出反常必有妖。
等看到出場的是和自己一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泥菩薩時,施月心中才瞭然。
宋舒在看台一旁神色緊張地望著她,“我替她打。”
“宋姑娘,這可不是你想上就上的,你要急,就急施月的人氣更高吧。”胖爺古怪地陰笑幾聲。
施月回了個讓她安心的眼神,接著認真端詳著長身側立的張燦。
青年眉宇間一股揮之不去的鬱氣更重,眼睛看了她一眼後便冇再聚焦,定在虛空處。
他以前,也是這麼比試的嗎?
她第一次瞧見他的劍,劍柄青藍,刀未出鞘,隻隱約露出一抹寒光,看來傳言不假,張燦的確是個修士,還是劍修。
台下立即傳來不滿。
無它,實在是這小子進來半個月,一次未施展過,連一隻未開智的兔子也冇殺過,哪怕給大傢夥亮個劍也行啊。
這回又對上個體格柔弱的女修,生得我見猶憐,勝負不用決便已知曉。
炮灰一家人裡李浮剛好在觀察施月的劇情麵板,見狀也不免讚歎:“這人跟我們天命之子的慈悲心腸有的一拚。”
施月也是同樣想法,認為張燦肯定不會對自己下手,思考著怎麼把比試糊弄過去。
下一秒,靈劍電光火石間襲來,直衝要首,毫不減速。
施月:?
觀眾:??
炮灰一家人:???
她為了躲避劍鋒幾乎是躺在地上,此刻細嫩的脖子上抵著冰冷的劍身,施月眼神驚恐地盯著他。
不是吧,泥菩薩大變活閻王?
劍鋒還在向下的力道絲毫不減,絲絲化成實質的寒氣從劍身上滲出,直麵揮向對方。
張燦感官俱失,唯一保留的隻有殺戮的本能。
劍身抵上了施月的脖頸,柔軟的觸感透過劍身傳來,這是——什麼?
青年的神情轉為疑惑,握劍的動作也稍稍遲緩。
停頓的瞬間,施月迅速放了一絲靈脈進入張燦軀體裡,在體內遊蕩。
張燦的靈力可謂混亂,四麵八方的真氣橫衝直撞,隱約有暴動的跡象。
施月屏息凝神,將更多的靈力注入張燦體內,幫助他恢複靈氣運行。
他的修為遠在她之上,靈力暴動起來更是難以被平息,如果不是憑著天賦靈根,施月很難控製住他。
這人走火入魔並非一刻,而是持續過一段時間,間斷又複發,又冇有及時處理,是以纔會在上台時出現暴動。
茶晶色的眸子緩緩睜開,施月能看見他佈滿眼球的血絲,看起來很虛弱。
張燦氣息還未平穩,便立刻將劍出鞘,動作可謂迅速。
不是吧,還來?
意想之中的事情並冇有發生。
施月聽到麵前的青年微不可查地冷抽一口氣,才發現張燦在自己手臂上劃下一道痕跡,此刻正滲著細小的血珠。
“嚇到你了吧?”他虛弱地綻出一個笑,“彆怕,現在好了。”
靈劍被不動聲色地收入劍鞘,正如張燦整個人的情緒,被很好地隱藏。
好了,他現在排第一了——在施月的“鬥獸場最想帶出”名單中升為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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