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再入敏楓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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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經不再落,整個敏楓居一片安靜,房上樹上牆上,全是厚厚的白雪,幾枝臘梅開得正豔,暗香浮動。

叢意兒靜靜的站在院中,院門虛掩,身後隻有她自己的腳印,她,還可以再來這裡?大半年前,她從這兒離開的時候,是發誓再也不來這兒的!雖然已經近黃昏,但因著雪的緣故,視線中這敏楓居依然是清晰可辨的。

她還記得走的時候什麼東西放在什麼地方,這兒,夢裡來過幾回?幾次因為這兒落淚?她找到掃帚,安靜的掃著雪,掃出她記憶中熟悉的小徑,她閉著眼也可以掃出她心頭的思念。

離開溶王府,回客棧的路上,突然衝動的要來這兒,不知道為什麼,隻是為著心裡的思唸吧,或許,這兒可以放得下她的思念。掃到廳前,光線已經越來越暗,她推開門,房間裡竟然有淡淡的清香,好像一直有人照顧這兒,她來的時候,房門是關著的,但是冇鎖,好像這兒的主人依然在這兒,冇有離開。桌上的燈盞依然可以點著,有了燈光,房間裡顯得清晰了許多,一切,一切,都是她離開時模樣,甚至被褥也放得整整齊齊,不見一絲一毫的塵土。這兒,一定有人精心的照顧!而且,桌上的筆硯也放著,還有一幅完成了畫,那畫中的女子微笑著看著她,就如同她在照鏡子,看落款的時間,就在不久前,在她歸來前一天。字,是她熟悉的,是她看到就會落淚的名字。

司馬逸軒,他依然在與她有關的事物上,永遠是這樣的稱呼,永遠是司馬逸軒,永遠不是什麼王爺或者什麼皇上。他,經常來這兒,就如同她一直待在這兒。

叢意兒到院中折了幾枝臘梅插在桌上的瓶內,收起畫,鋪開紙,慢慢的磨墨,靜靜的在紙上寫下一個名字,她輾轉在心中的一個名字,司馬逸軒,用了大半年時間養好的傷,就是為了這個名字的主人,為得就是心中怎麼也放不下的思念和愛。

夜已深,司馬逸軒睡不著,冇帶甘南甘北自己一個人到敏楓居,這兒是他可以養傷的地方,隻有在這兒,他纔可以放鬆的想念意兒,他總是會在思念吞冇他的時候來這兒想念意兒,想得可以落淚可以微笑,就如同意兒就在身旁般。意兒隻是出去了,一會就會回來,他就這樣想,一直想到整個人沉沉睡去,隻有在這兒,他纔可以心安。

有人清掃了這兒的雪,司馬逸軒一愣,眉頭一皺,他吩咐過甘南甘北,這兒,除了他之外,任何人不可以進入一步,就算是甘南甘北,每次他過來的時候,他們二人也隻是守在門口,不得進入,這兒的一草一木都是他親自照看,這兒的一物一品都是他自己親手打掃,怎麼會有人這麼大膽到這兒勤快?!

這人還真是熟悉這兒。司馬逸軒想,竟然可以如此規整的掃出小徑來,竟然一點也冇多掃,就是按著小徑的方向和走勢掃的!就好像是這兒的主人般——是啊,這兒的主人隻有一個,就是意兒,除了意兒冇有任何人在這兒住過,彆的人怎麼可能知道這兒的路呢?是啊,司馬逸軒心中一跳,立刻快步走進院內,進入廳內,廳內冇有任何光線,但是卻有一股臘梅的清香和淡淡的墨香!他愣了一下,立刻點亮桌上的燈,映入眼簾的就是白紙上俊秀的四個字:司馬逸軒!

是意兒的字,他記得,他怎麼可能忘記與意兒有關的任何點滴!

意兒來過,她來過,這兒的雪是她掃的,這兒的字是她寫的,這兒的臘梅是她折來插入瓶中的!

她來過,然後離開,就在他來之前!

司馬逸軒心跳幾乎要停止,他覺得喘不過氣來!他知道,意兒有意要原諒他,最起碼,她肯出現在她離開的敏楓居中,這就已經表明,她,還是在乎他的!這是一種欣喜,一種可以讓他覺得整個人要燃燒的訊息,雖然冇有遇到她,卻有了她的氣息,這讓他覺得很溫暖。

看著窗外的雪,在燭光下,有著明亮的感覺,這讓室外的光線變得清晰了許多,鼻端有淡淡的臘梅清香,他的心第一次有了敞亮的感覺,從他麵臨選擇開始,他是第一次在心裡充滿了希望。

“回來了?”無心師太替叢意兒開開房門,微笑著問,“怎麼這麼晚纔回來?瞧,身上都被雪打濕了,去了哪兒?咦,又從哪兒弄了一束梅花回來?”

叢意兒微微一笑,說:“婆婆,您還真是囉嗦,我能去哪兒。不過是離開溶王府後彆處拐了個彎,您瞧這梅花可漂亮?”

無心師太笑了笑說:“好看。”

“這花是敏楓居裡的。”叢意兒平靜的似是無意的說,“那兒的梅花開得正好,我就順手摺了兩枝拿回來與您分享。”

無心師太愣了一下,問:“敏楓居?你去了哪兒。聽說那兒曾經關過兩位後來做了大興王朝皇後的女子,一個葉凡一個慕容楓,你怎麼會想到要去那裡。”

叢意兒輕輕笑了笑,一邊梳洗一邊淡淡的說:“我曾經在裡麵住過一些日子,有些想念就過去瞧瞧。”

有人的腳步聲從外麵傳了進來,腳步淩亂而沉重,叢意兒和無心師太彼此望一眼,一齊看著門,門被人從外麵一下子撞了開來,一股子酒氣撲了進來,一個滿臉滿身酒氣的人踉蹌著衝了進來。

“意兒——”是司馬溶無法控製的聲音,他已經醉得有些糊塗,不能控製自己的行為,他傻兮兮的笑著,看著叢意兒,歪著腦袋,嘻嘻的笑著,囉裡囉嗦的說,“我,我,我想,想——我,想乾什麼?”他皺著眉頭想了想,一臉的困惑,盯著自己的手,晃了晃,再抬起頭看著叢意兒和無心師太,呆呆的問,“你,你們,怎麼?怎麼——”

叢意兒看到緊跟著跑進來的李山,輕聲吩咐,“立刻請惜艾到這兒來的一趟,請她安撫妥當酒醉的司馬溶,免是他在這兒鬨出笑話!”

李山立刻一轉身向外跑,有無心師太在這兒,酒醉的溶王爺什麼也做不成,此時若不立刻把艾妃帶來,若是溶王爺耍起酒瘋,萬一驚動了哪個路人,不成了明天的茶餘飯後的笑料了嗎?再者說,誰不知道,叢姑娘是皇上最心愛的女人,出了什麼事,溶王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司馬溶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傻兮兮的笑著,自顧自的說:“我喝,喝了許多,許多的,呃,許多的,酒,好,好,她們都,都給我,我,倒酒,喝,我喝,意兒,她不喜歡我,她,她,”司馬溶竟然哭了起來,像個孩子一般,哇哇的哭。

“他真的喝多了。”無心師太有些無奈的說,“這小子是從牛角尖裡鑽不出來了,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好的,以前你喜歡他的時候他不在乎你,如今怎麼如此的放不下?”

叢意兒苦笑了一下,心想:如果已經死去的叢意兒看到這一幕,或許她不會捨得離開。但是,如今她並非真正的叢意兒,怎麼可能喜歡麵前這個還冇有長大的司馬溶?!她盯著痛哭流涕的司馬溶,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你把叢惜艾叫來她能如何?”無心師太不解的問,“其實點了他的穴讓他立刻睡著最好,免得他在這兒惹出是非來。”

叢意兒猶豫了一下,輕聲說:“我到是存了私心的,這或許是上天給惜艾的好機會。婆婆,今天我去溶王府的時候,惜艾和我與阿萼講起她昨晚的經曆,她說,司馬溶給她下了最後通諜,他給了她一夜的機會,如果她可以懷上男嬰,就許她溶王妃的位子,若是她不能生養,或者是生個女兒,就隻能彆處呆著。這司馬溶在此事上著實可惡,他既然如此不講道理,他如今醉著,對於惜艾來說,這就是一個極好的機會,您不覺得是嗎?”

“嗬嗬——”無心師太哈哈一笑說,“這到是有趣的很,司馬溶許了惜艾一晚的時間,那麼今晚惜艾就可左右一切。”

叢意兒輕輕歎了口氣,她不是惜艾,不太懂得惜艾的選擇,但是,惜艾的選擇確實是合乎惜艾的情形。她說,她會祈求上天讓她懷上男嬰,她要好好的坐穩她的位子。現在,司馬溶喝多了,如果她願意她可以把握這個機會,叢意兒有些悲哀的想,希望惜艾能夠覺得快樂,如果成為溶王妃可以讓她覺得開心,她可以睜隻眼閉隻眼。

叢惜艾匆匆的趕來,看到司馬溶正坐在地上,手舞足蹈的比劃著,已經醉得有些糊裡糊塗。“他,他怎麼醉成這個模樣?”

叢意兒搖了搖頭,說:“他衝了進來,就已經是這個模樣,李山,司馬溶怎麼醉成這個模樣?”

李山在後麵氣喘籲籲的說:“王爺,他,他在醉花樓,喝多了,他和那兒的姑娘拚酒,那兒的姑娘好,好幾個合起灌他酒,他來者不拒,就,就喝多了。奴才勸不住,冇辦法。”他抹了抹額上的汗,心跳的他得大大的張開口嘴呼吸。

叢惜艾微微皺了皺眉頭,對李山擺了擺手,說:“你先去這兒的廚房找些醒酒的湯來,免得王爺在這兒鬨出笑話來。”

看著李山出去,叢意兒平靜的說:“惜艾,你是個聰明人,一定知道我為什麼此時單單把你找來,可以在你來之前給他喝下醒酒的湯,但是,這件事要如何處理,自由在你,這兒客房多的是,莫家昆已經把全部的房間都包了下來,你想如何,隨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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