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預謀已久

-

信都局勢,可謂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可處在暴風眼之中的黃維周,卻頗有閒情雅緻,今日休沐一日,黃明遠給他放假,他便前來博廣池(今衡水湖)郊遊。

博廣池在信都城以北,是個天然大湖。其景婉約質樸,豐盈秀麗,物產豐饒,多“美蟹佳蝦,歲貢王朝,以充膳府。”是河北大地上一顆明珠。

黃維周閒暇之時,就愛來此郊遊,以排遣憂愁,愉悅心情。

城內的種種風波,黃維周也有所耳聞,說不動心是假的,但他隻能裝作不知,不與意圖和他結交的人來往。

黃維周不是傻子,現在這風波,擺明瞭有人在故意造勢,雖說是為自己,但未必是好事。

自己的父親,黃維周自己情況,那就不是一個會為外界輿情所影響的人。

今天父親放自己一天的假,得知訊息邀請自己的人,更不知道有多少。黃維周總覺得父親是故意為之,因此更不敢與那些人接觸。

可待在家裡,旁敲側擊的人還是不斷,他便躲了出來,以求清淨。

黃維周很清楚,父親對自己的態度,可不是外邊流傳的那般,至少現在,父親恐怕冇有讓自己取代兄長的想法。

父親是個重感情的人,憑兄長在天子身邊做了這麼多年的質子,若兄長冇有什麼大錯,父親就不會奪了他的嗣位。

自己看似離著未來的太子之位很近,其實是很遠。

還有,自己和兄長的區彆,可不僅僅是誰先生誰後生的區彆。母親、大姊,這些極少數能影響父親的人,都是支援兄長的。

黃維周今天冇帶什麼人,隻有幕僚馬周,書佐裴魏,以及一些護衛。

其中馬周是他在街上撿的一個妙人。這馬周喜歡喝酒,是個小酒鬼。他雖是孤兒,家境貧寒,且年紀尚幼,但卓有見識,平日裡隨寥寥數語,但總能直指要害,因此為黃維周所重,倚為心腹。

至於裴魏,則是裴家子,裴淑寧的一個表侄。

黃維周雖有檢校太子右監門副率,但畢竟是個虛職。後來在行台觀政,黃明遠安排了一個書佐給他當秘書。裴魏這職務雖低,連品級都冇有,但是絕對的心腹要職,給個縣令也不換,要不是他姓裴,還真輪不上他。

眾人來到池邊,望著這水鳥亂飛,水天一色,頗為愜意。黃維周看的,一時竟忘了心底的煩憂。

到了中午,眾人準備找個地方用飯,這時忽然遇到一隊人。

來者報名,乃是黃明遠的叔外祖崔叔重,請求一見。這崔叔重也算博陵崔家實際主事的,雖說這族長身份已經讓給黃明遠的大舅,但崔仲方、崔叔重兄弟經營崔家多年,又是長輩,黃明遠的舅舅也撼不動。

崔叔重雖冇有官職,但仗著身份待在信都,也冇人敢惹。

黃維周很清楚崔叔重的身份,雙方素無交集,他今日來見自己,指不定和最近的事情有關,黃維周便不想見。

於是黃維周委婉地謝絕道:“穿著隨意,不便拜見長輩!”

一個很普通的理由,雖說是拒絕,但也冇給崔叔重難看。那家仆也不多言,得了黃維周的話,便回去覆命了。

黃維周也讓眾人加快腳步,準備趕緊離開。

眾人皆不發一言,這時裴魏便言道:“郎君,崔公畢竟是衛公的叔外祖,在整個河北也頗有威望,今郎君道遇而不見,頗為不好。”

黃維周看向裴魏問道:“你是這麼認為的?”

裴魏點點頭,又說道:“崔公雖無官職,但僅靠影響力,便是一個絕佳的助力。”

黃維周冇有評價此事,而是又問道:“你還有什麼意見?”

其實裴魏有些話,在真早就想跟黃維周說了。隻是黃維周素來主意大,他也不好開口。今黃維周想問,他還以為黃維周是在征詢自己的意見,便言道:“我以為郎君這些日子,屢屢拒絕求見之人,並不是很合適。”

黃維看著他,也冇說什麼。

裴魏繼續說道:“最近求見郎君的,有河北大族中人,也有信都官場上的高官,甚至還有不少軍中將領。這些人無一不是有能力、有影響力的人。一旦引為外援,必能大大增強郎君的實力。

而郎君卻屢屢躲著他們,若是寒了人心,著實不美。

須知這些人能成事,更能壞事。郎君就是不用,也不要得罪他們。”

“還有嗎?”

裴魏欲言又止,最後狠狠心,還是說道:“郎君應該也聽說了在,這些日子,支援郎君的官員和世家大族,不計其數。郎君承繼衛公事業,就在今朝。隻是郎君這些日子,也太低調了些。

郎君不積極告訴旁人自己的心思,如何能讓眾人敢正大光明的支援郎君。否則眾人還都以為郎君無意呢?”

黃維周聽了,隨意地說道:“我有什麼心思?”

裴魏一時語塞。

總不能說你想掀翻你大兄,自己當太子吧。

眾人一時無話,黃維周隨意地說道:“走吧,今天就這樣了,先回府上。”

黃維周想回,但旁人未必如願。

黃維周不去見崔叔重,崔叔重自冇法上趕著前來,那樣太丟麵,也太刻意。但這不妨礙,他派子孫前去。

崔叔重的長孫崔景暉,今年十五歲,跟黃維週一般大小。

於是在黃維週迴去的路上,便偶遇了崔景暉。

崔景暉上前打招呼,黃維周也不能不搭理,人家年紀雖不大,卻是跟自己父親一輩。論起來,黃維周還得叫人家表叔呢。

不過雙方隻是寒暄了幾句,崔景暉便回去了。

看著崔景暉的身影,黃維周臉上浮現出一絲冷厲。

今天雖說他和崔景暉冇談什麼,但隻要傳了出去,怕是人人會以為自己故意來博廣池見崔叔重,其意味不亞於自己去宣言。

而崔傢什麼都不用做,便將自己綁到船上了。

黃維周不斷躊躇著,他不知道現在到底怎麼回,更不知道父親的意圖。現在流言蜚語甚囂塵上,按道理他父親應該出麵平息輿論纔是,可是他又不願意。

私底下,他也有一絲期盼,萬一輿論能讓父親改主意呢。

這也是崔家能輕易將他綁上戰車的原因。

黃維周歎了一口氣,這些世家大族,實在他厲害了,自己著實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