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頂起韓世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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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您趕緊看看這個,剛收到的檄告。”呂抗將剛收到的文書呈給了呂頤浩。

“陛下退位?!……看來真的出事了。”

在江寧的呂頤浩日前就收到了朝廷的赦書,當下也懷疑朝中有變,如今接到趙構退位的檄告,更加篤定了心中的猜測。

“抗兒,這件事你怎麼看?”

“父親,陛下正當春秋鼎盛之年,而二帝又蒙塵沙漠,日夜盼著陛下能前來拯救,此正是陛下勵精圖治、一雪前恥之時,怎麼會突然傳位於三歲小兒呢,可想而知,杭州定然發生兵變無疑。”

呂頤浩點了點頭,讚同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這樣,我即刻修書一封,你派人送至平江張侍郎處,現在正是我等勠力同心的時候。”

“是。”

“還有,國事紛難,值此變故,我怕人心浮動,製置司內一些重要的人和事,最近都看牢一點,多留點心,特彆是幾個統兵的。”

“是。”

……

“大人,門外有人求見。”

“何人?”

“那人未通報姓名,隻說是大人的故人,從杭州來。”

“故人?從杭州來?”張浚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吩咐道:“快請他進來。”

侍衛領進來的是一個商賈模樣的中年人。

“不知道這位兄台怎麼稱呼?”張浚打量著眼前這個陌生人問道。

“大人有禮,在下姓謝名響,來自杭州,受人之托,有事稟告。”

“坐下說。”

“在下是諫議大夫鄭瑴外親,受鄭大人所托,特來告知杭州城中事。”

“哦,有勞,快快請講。”

在張浚的催促下,謝響將杭州城內苗劉二人兵變、捕殺宦官、淩迫皇帝、太後聽政等事情從頭到尾細細說了一遍。

“大人,鄭大人有句話千叮嚀萬叮囑,一定要在下帶到。”

“請講。”

“鄭大人請張大人嚴設兵備,大張聲勢,持重緩進,使賊自遁,無驚動三宮,此為上策,這是政事堂朱相公的意思。”

“嗯,所言甚是。”

張浚不由地點點頭,朱勝非的意見和自己不謀而合,現在最大的顧忌就是趙構在苗劉二人手裡,要防止他們狗急跳牆,保證趙構的人身安全,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謝兄弟遠來辛苦了,請先下去歇息,張某有些話還要有勞謝兄弟帶回去。”

“大人儘管吩咐,此次在下是假裝為商賈才得出城,到時還請大人備些時貨,讓在下回城好交差。”

“嗬嗬,那是自然。”

前腳送走謝響,後腳呂頤浩就有書信來。

知道了杭州城內的情勢,又有響應者書來,張浚心中大定,當即回書呂頤浩,約他共同舉兵,同時又修書在鎮江把守的劉光世,命令他領兵來會。

呂頤浩收到張浚發來的加急文書,得到了杭州城內的最新訊息和大張聲勢持重緩進的策略,當即上書請趙構複辟,又給苗劉等人來了一記悶錘。

……

陸續接到張浚請趙構總理軍國事和呂頤浩請趙構複辟的上書,苗劉二人絲毫不敢聲張,生怕朝中大臣知道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們的堅決態度。

儘管他倆用儘力氣想去掌控局勢,可局勢就像滑膩的鱔魚一般,越用力抓卻越抓不住。

也許是孟太後前往顯寧寺探視趙構這件事發出了積極的信號,從三月十二日開始,陸續有文武百官朝拜睿聖宮。

可文武百官冇孟太後這個譜,到了顯寧寺,通通被把守的丘八擋在外麵,吃了閉門羹。

“吳將軍,我等前來朝拜官家,為何不讓我們進去。”

負責把守的是禁軍統製吳湛,他是苗劉兵變當日引苗黨入內的接應人,兵變之後成為苗劉心腹,授以美官委以重任,負責在此看押趙構。

“苗將軍有令,太上皇正在清修,閒雜人等不得攪擾。”諸位官員磨了大半個時辰,吳湛還是一副鐵麵無私。

“放屁,你吳湛到底是哪家的狗。”有些文化人已經氣得爆粗口。

“大膽!”吳湛見有人出言不遜,也不含糊,“刷”地抽出腰刀,喝道:“諸位大人如果一定要進去,儘可以試試,看看吳某的寶刀認不認人!”

“你!”

唉,罷了罷了,諸位大人啊,聽我一句勸,還是都回去吧。俗話說的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總不能把自己的脖子往刀口上架吧。

“吳湛,你好膽!”

“有你的!”

“等著瞧!”……

眾人紛紛喝罵,當看到吳湛手中閃著寒光的寶刀,眾人丟下狠話,紛紛打道回府。

“我呸。”看著眾人離去,吳湛冷笑幾聲,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

文武百官朝拜睿聖宮的事,讓苗劉二人更加坐立不安,他們才明白自己如此不得人心。

“苗大哥,你看怎麼辦?”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劉正彥也有點傻眼。

“賢弟稍安勿躁。”苗傅安慰道:“城內這些人,我們隻要盯緊點,翻不起什麼大浪來,我最擔心的是在外的張浚和呂頤浩這些人,他們手裡可都握有重兵啊。”

“那可怎麼辦?”

“張浚這些人在外,我們鞭長莫及,不如把他們調到杭州,到了眼皮底下,到時候要殺要拿都是翻手的事。”

“可是這些人能來嗎?”

這些人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是陷阱,還能乖乖往火坑裡跳?

“他們如果不來,那就是抗旨不遵,有了這個罪名,到時候我們拿他們就好辦了。”

“苗大哥好計策,小弟佩服。”

劉正彥豎起了大拇哥,不過心中又閃過一念,這些人就抗旨了,我們又能拿他們怎麼樣呢。

當日,苗傅就以孟太後名義頒下詔書,任張浚為禮部尚書,要他與呂頤浩一起趕往行在。

升張浚的官,招張浚赴行在,苗傅把球踢了過去,就看你如何拆招。

本來對這樣的偽命,張浚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他們局內人知道這是偽命,可老百姓卻不知道,詔書上那個硃紅大章可不是假的。

如果他張浚置之不理,那在局外人眼裡就是抗旨不遵,他不能冒這個險,在這個關頭,一步一步都得萬分小心,不能落入彆人算計。

還好你有張良計,我有過橋梯,不能明著拒絕,我就拖字訣。我先給你來個緩兵之計,派人去接觸一下,放鬆一下苗劉的戒備。

被張浚派到杭州聯絡苗劉的人叫馮番,是個冇有功名的布衣。不過這個馮番學的是縱橫家,自詡要做當代蘇秦張儀,憑三寸不爛之舌建功立業,在平江府也算小有名氣,嘴上功夫一流。

馮番倒也不含糊,張浚把這個光榮而艱钜的任務交給他,他居然冇有什麼遲疑,張浚不免高看他一眼,要知道,眼下杭州城是龍潭虎穴,搞不好小命就交待了。

馮番到了杭州城,順利地見到了苗傅和劉正彥,轉交了張浚的書信,便開始發揮特長,滔滔不絕起來。

馮番的套路很深,一照麵就將苗傅、劉正彥二人幾乎捧上了天,什麼英明神武,忠肝義膽,什麼景仰啊,滔滔江水之類的,搞得苗傅劉正彥二人要懷疑自己的耳朵。

就在苗劉二人在天上飄的正舒服的時候,馮番把話一轉,義正辭嚴地指出了你們哪裡哪裡做得不好,哪裡哪裡是不對的,搬出了忠孝仁義、天下、百姓等等一大堆,直說得苗劉二人頭上冒汗、心生慚愧。

最後馮番對二人提出了很大的寄望和期許,趁未鑄成大錯、為時未晚,趕緊反正,定可流芳百世雲雲。

馮番嘰裡呱啦說了大半個時辰,茶水都來不及喝上一口,更不可思議的是,苗劉二人居然冇翻臉,而是耐著性子聽他把話說完。

末了,劉正彥這個丘八還學起斯文,對馮番說:“還有勞先生,回平江,請張尚書早日來行在赴任,太後翹首以待尚書早日來替陛下分憂。”

看來套路還是逃不脫被套路,苗劉的套路也很深啊,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

馮番一番情真意切的教育冇收到任何效果,張浚對此也早有預料,對於苗傅等人的催促,張浚還是打出拖字訣。

他回覆說製置司出了點問題,駐守吳江的張俊突然率軍回到平江,搞得平江府人心惶惶,軍心不穩,他必須在平江多呆些日子,先把士兵和百姓安撫好。

另一麵,張浚命張俊率軍回到吳江扼守,作為前哨;並致書呂頤浩、劉光世等人速速領兵來會。

三月十六日,呂頤浩率領勤王軍一萬人從江寧出發。

十七日,劉光世率軍在丹陽與呂頤浩會合。

十八日,在楚州收到禦營使司提舉一行事務的任命而不明就裡,準備趕赴行在的韓世忠,從鹽城收集散兵乘海船一路南下,繞海門,溯江而上,由白茆浦到達常熟。

張俊聽說韓世忠到了常熟,精神大振,立刻請張浚致書韓世忠,請他共商大計。

接到張浚的信,韓世忠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來自己這個便宜提舉是這麼來的。

韓世忠接到張浚書信後,片刻不敢耽擱,當日就趕到平江會合。

韓世忠的到來給張浚以巨大的鼓舞,雖然韓世忠手下才百十號散兵,幾乎是光桿司令,可畢竟韓世忠是當世猛將,聲名顯赫,本身就是個金字招牌,他的站隊無論對哪一方來說都極其重要。

韓世忠也不含糊,見到張浚,拍著胸脯保證,討賊勤王的事就交給自己和張俊,給兩張吃了顆定心丸。

張浚大為感動,大大犒賞了韓世忠和張俊的將士,張俊也很仗義,見韓世忠是個光桿,一口氣就借給他兩千人馬。

真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大家一起把韓世忠頂在最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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