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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請留步。”
正怏怏不樂往外走的秦檜聽身後有人喚他,轉身一看,原來是鄺珣。
“大伴喚我?”
“是,陛下有請。”
趙構要單獨找自己開小灶?
秦檜一邊跟著鄺珣走著,一邊猜測趙構今日上的是什麼菜,近日北邊來的訊息可不那麼喜人啊。
到了禦書房,趙構正捧著書在看,見秦檜來了,一如往常地讓人看了座,又和顏悅色地關心了兩句。
兩人扯完開場白,鄺珣便悄悄退了出去,留下君臣獨對。
“秦相,這是朕昨日接到的密報,你先看看。”
秦檜接過趙構遞來的密報,剛看個兩眼,屁股上就如同有針在紮,有些坐不住了,頭上也開始冒汗,不知是禦書房裡煨著暖爐的緣故,還是其他原因。
“秦相怎麼看?”
金兀朮大敗,正是藉機打狗的好機會,趙構自然不會白白錯過。
秦檜心裡苦澀,金兀朮大敗的訊息幾日前他便已知曉,這幾天來他冇睡過一個安穩覺,心頭總繚繞著強烈的不安。
秦檜強壓下內心的惶恐,裝起十分淡然,稟道:“陛下,這訊息屬實嗎,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訊息已經查證,絕對屬實。”趙構對秦檜的太極手和裝糊塗門清的很。
我怎麼看?你問我,我問誰?
秦檜不知道趙構今天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所以不知道如何張嘴。
秦檜悶頭不響,場麵略微有些尷尬,看來還得略微點撥一下,先把調子定下來。
“唉,可惜啊。”趙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惋惜道:“葉治本是棟梁之才,文可安邦、武可定國,可惜啊。”
話風不對啊,秦檜聽得心驚,難道要給葉治翻燒餅?
趙構瞥了一眼略低著頭的秦檜,繼續說道:“聽說當年葉治在鳳州的所作所為可能另有隱情。”
“啊!”趙構重提舊事,秦檜嚇得失聲驚呼了起來。
“秦相何故如此驚訝。”
“咳咳,”秦檜抹了下額頭,掩飾住內心的滔天巨浪,慌忙解釋道:“陛下恕罪,微臣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葉治在鳳州的事經過三司會審,他自己不都已招供畫押了嗎,怎麼突然又有隱情,這裡麵會不會是有什麼居心叵測之人矇蔽聖聽呢。”
“哼哼,三司會審,隻怕是真有人在矇蔽朕呢。”
趙構這麼敲打我,難道事情敗露了?
秦檜內心驚懼到了極點,鳳州的事情真要敗露,他還不得去海南島釣魚啊。
不能夠啊,孫靖保證說手尾都處理乾淨了,要不然也不會等到現在才爆雷。
“有人在矇蔽陛下?”秦檜繼續使出了裝糊塗**,訝道:“誰有這麼大的膽子,陛下睿智聖明,又豈是宵小之徒能夠矇蔽的。”
好一記馬屁,不軟不硬地把球給趙構踢了回去。
趙構也是個冇臉皮的,估計當皇帝的都這樣,隻聽他又哼哼了兩聲,道:“有些人就喜歡躲在陰暗處搞鬼,以為這樣就能瞞過朕,哼,他們也太高看自己了。”
秦檜麵色一窒,趙構今天是咋地了,幾棍子這麼狠,話說的這麼直白,一點情麵都不留。
秦檜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慌忙起身,信誓旦旦地說道:“到底是誰敢如此欺君瞞上,不追查到底,臣誓不甘休。”
“好,秦相忠心耿耿,朕心甚慰。”趙構露出了滿意的神色,擺擺手道:“坐,快坐!”
秦檜又誠惶誠恐地坐下半個屁股,老實的就像第一日進課堂的小童子,大氣都不敢出。
“朕聽說遇害的鳳州知州黃成蹊和萬俟卨是同鄉,可有此事?”
秦檜一聽,嚇得半個屁股差點都冇坐住,要說唯一能露出馬腳的就是這個。
你可以說是巧合,也可以說裡麵肯定有貓膩,就看趙構本人是怎麼想了。
可現在趙構直接把這要害點出來,其態度可想而知,看來真是看葉治勢大,準備給他翻案了。
“葉治和萬俟卨有隙,萬俟卨要真是因私憤而置公義於不顧,鑄冤獄害忠良,離間君臣,朕定不容他。”
趙構徹底把話挑明瞭,“葉治是忠義之人,朕不信他會做出有負於朕的事,其中定有冤屈。如今他出走域外,有家不能歸,朕心何忍啊。愛卿。”
“啊,陛下,老臣在。”
“葉治受了冤屈,朕要還他一個公道啊。”
……
“爹,您回來啦,…爹。”
“嗯?嗯。”秦檜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爹,您怎麼了?”秦熺看秦檜精神頭不高,臉色不好,有點擔心地問道:“是不是哪裡不適?”
“冇事。”秦檜擺擺手,道:“我先去換身衣裳。”
剛纔被趙構嚇個半死,冷汗把中衣都濕透了,出門冷風一吹,身上一陣陣透骨的寒意。
見秦檜心事重重,秦熺也不敢多問,扶著秦檜就往裡頭內堂裡頭去。
“熺兒,你去把羅汝楫找來。”
“是,爹,您先歇會兒,我去去就回。”
羅汝楫是秦檜手下的另一條惡犬,在製造嶽飛冤獄上出了大力,因此從殿中侍禦史一路爬上了禦史中丞的高位。
從大內回來的路上,秦檜也吃透了趙構的意圖。
如今葉治羽翼已成,對趙構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可眼下趙構又冇什麼法子能壓住他。硬的不行隻好來軟的,就想怎麼能讓葉治迴心轉意,重新投回自己的懷抱。
可兩人之間的仇怨哪有這麼容易解開,嶽飛父子、家中爺姥,那是四條人命,說是血海深仇都不過分。
所以趙構才使出了甩鍋**,把所有責任都推到萬俟卨的身上,自己在那裝無辜純良。
反正萬俟卨和葉治有過節,就讓萬俟卨當這個替罪羊,平息葉治的怒火,好讓葉治再俯首稱臣。
萬俟卨這混賬,秦檜早就看他如狗屎,既然趙構點了名,正好把他搞死。
至於葉治真要回朝了怎麼辦,眼下也顧不了這麼許多,隻能到時走一步看一步。還是先想想怎樣把趙構交待的差事辦好,把自己撇乾淨。
唉,多事之秋,日子難過啊。
換好衣裳的秦檜惆悵地看著庭院裡的枯葉,思緒難平。
“爹,羅大人到了。”
“下官拜見相公。”一身便服羅汝楫趕忙上前行禮。
“彥濟來啦,此處無需拘禮。”秦檜擺了擺手,道:“到書房裡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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