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一起做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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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內就剩下王勝和成閔、嶽超、許世安四人。

這四個人都是韓世忠淮東的老班底,性格脾氣都差不多,冇這麼多彎彎繞繞花花腸子。

“這是還得從解都統去世說起。”

解都統,就是解元。

韓世忠罷兵後,由解元擔任鎮江禦前兵馬都統製,可解元在紹興十二年就因病去世了。

解元死後,趙構想在淮東軍將領裡挑個繼任者,讓韓世忠推薦人選。

當時韓世忠屬意外號“黑龍”的中軍統製王勝,但又擔心趙構不同意自己的提名,所以韓世忠特意把王勝叫到臨安,又請趙構麵前另一個大紅人王醫師王繼先來府中飲酒。

酒席上,韓世忠把王勝介紹給了王繼先,酒酣耳熱後,王勝在韓世忠的撮合下拜本家王繼先為乾爹,並請王繼先在趙構麵前保舉王勝擔任都統製。

王繼先因為有家傳黑虎丹,據說對趙構的隱疾很有效果,所以非常受趙構的寵幸,連秦檜對他對十分客氣。

有了王繼先的保舉,王勝順利地成為解元的繼任者,被任命為昭信軍承宣使、鎮江府駐劄禦前諸軍都統製。

王勝得了都統製的職位,自然要來拜謝老上司加恩主韓世忠。

當時韓世忠就悄悄地給王勝交待了一件事,說呼延通已前往葉治麾下效命,讓王勝以後遇到葉治的兵馬,凡事都悠著點。

當時王勝有點摸不著頭腦,可韓世忠卻不肯明說,隻是讓他記住自己的話,並讓他好好保密。

冇想到韓世忠當年的叮囑竟然應驗了,王勝不由佩服韓世忠的神棍,同時心裡也在打著突突,警告自己一定要記住韓世忠說的,悠著點。

成閔幾個一聽,原來是這麼回事,難怪王勝猶猶豫豫,要磨洋工。

看來還是大帥牛掰,把幾年後的事情都給算準了,不去天橋擺攤真是損失。

“今天聽到的,大家都爛在肚子裡。”

成閔等人都是一臉凝重,紛紛點頭。

韓世忠對他們有簡拔知遇之恩,誰也不會給韓世忠找不痛快。

特彆是成閔,視韓世忠如父。

當年成閔的叔父和陳淬父子血戰馬家渡,身死殉國,朝廷推恩蔭子。可成閔叔父冇有子嗣,而成閔因離亂居然流落在寺院裡當小和尚。韓世忠千方百計找到成閔,補其叔父恩蔭,並且親自教授成閔弓馬技藝,成為韓世忠帳前親衛,後被韓世忠提拔為背嵬軍、遊奕軍統製。

如父子般的關係,成閔就是死,也不會背叛韓世忠。

“我想你們也聽說了,老呼現在在葉官人手下手握十萬大軍,咱們要是太使勁,萬一以後碰到老呼怎麼辦。”

軍中同袍,要生死相搏?

在場幾個都覺得自己做不到,況且韓世忠交待了,以後碰到葉治悠著點。

葉治是誰啊,韓世忠的拜把子,和他們幾個都喝過酒的。

撇開強弱不論,即便葉治眼下是落水狗,看在韓世忠的情分上,他們手裡的棍子也不該落下去。

而眼下最讓人忐忑的是,誰是落水狗還不好說。

“懂了。”成閔點了點頭,問道:“那馬世良那裡怎麼辦?”

“嗬嗬,這個倒不打緊。”嶽超笑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軍旅上的事容不得他過多置喙。”

“眼下能拖就拖吧。”王黑龍摸了摸鬍渣子,歎了口氣道:“實在不行,就裝個樣子。”

“咱們不會真會碰到老呼吧。”許世安冷不丁來了一句。

“嗬嗬。”成閔苦笑道:“這還真說不準。”

……

“大人,你說他們能答應咱們的請求嗎?”

又黑了一圈的吳一帆看著城外連綿的營壘,眉頭始終冇喲舒展過,他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城外的大軍真讓人有些費解。”

“請大人賜教。”

“嗬嗬,賜教談不上。”吳一帆指著營帳說道:“我想他們不可能不知道我們是在拖延時間,可奇怪之處就在這裡。他們明知道我們在拖延,卻好像一點也不著急,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圖謀。”

蔡同也蹙起了眉頭,要是按吳一帆這麼分析,裡麵肯定是有貓膩的。

“蔡將軍,城防的事情你要多操心些。”吳一帆叮囑道:“越是這樣,咱們越要加倍小心,特彆是夜間的巡查,要多加派些人手。”

“是,大人放心,末將一定會安排妥當。”

“嗯。”吳一帆點點頭,叮囑道:“咱們一定要撐到相公大軍南歸,要不然,隻能與城共存亡!”

見吳一帆說的如此決絕,蔡同神色一肅,抱拳應命道:“但憑大人差遣。”

吳一帆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將領,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勵道:“蔡將軍,我想起相公經常跟我們說的一句話,今天我也轉贈於你。”

“請大人賜教。”

“相公說,一個人隻要有信仰,內心纔會堅定,行動纔會堅決。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你我共勉之。”

“末將謹遵大人教誨。”

此次挖牆腳危機,換個角度來說,也是件好事情。

按照神棍的說法,正好借這次機會檢驗一下底下人的成色,也檢驗一下神棍所謂信仰教育的成果。

對於立場不堅定的、投機的、偷雞的……,正好篩一篩,趕出革命隊伍。

……

就在王勝為如何繼續合理地磨洋工而費腦盤算時,趙構的催促劄子又加急遞到了軍前。

有了趙構的催促劄子,馬世良的腰板瞬間硬了不少,說話的音調又提了幾分。

“王都統,陛下已降劄子,不知都統還需遲疑到幾時?”馬世良臉色鐵青,幾乎是質問的口氣在說話,“再要耽擱下去,恐怕陛下那裡冇辦法交待吧。”

王勝和成閔、嶽超、許誌安幾個相互看了看,都是一臉無奈。

“哈哈,監軍莫惱。”

王黑龍笑道:“我正與幾位將軍在商議攻城的事情呢,冇想到這麼巧,陛下也有旨意到。如今已經是萬事俱備,我打算午間就攻城。”

“此話當真?”

“嗬嗬,監軍哪裡的話,軍中無戲言,我王勝怎麼會拿這個事情開玩笑。”

見王勝同意攻城,馬世良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說道:“咱家也是為了都統好,莫讓陛下焦急。”

“監軍所言甚是。”王勝臉色一肅,令道:“傳令下去,大軍早些用過午飯,午時一過,即刻攻城!”

“遵令!”

支走馬世良,王勝幾個又湊到一起開小會。

今天這一仗看來是避不過去了,可怎麼個打法卻是很有講究的。

“今天咱們是佯攻,還是真打?”

成閔聽了許世安的問話,笑道:“真打怎麼行,咱們就應付應付馬世良得了。”

“成閔說的有理。”

王勝讚同道:“真要攻城,還不知道得要多少人命往裡填,而且即便拿了城池,不僅留不住,還得壞了情分,不值當。”

“可馬世良也不是傻子,哪有這麼好糊弄。”

許世安皺眉道:“再說了,這唱戲還得有搭台的呢,咱們剃頭挑子一頭熱,城內可不知道咱們是佯攻,到頭來吃虧的還不是自家兄弟。”

許世安的擔憂不無道理,打戰不是過家家,是要死人的。

你在做戲,可人家卻當真,到時候不光便宜冇撈到,還得讓自家兄弟賠上性命,犯得著嗎。

王勝用力地搓了搓自己這張黑臉,一時也冇了主意。

“唉,都是那廝礙眼。”成閔歎道:“成天像個催命鬼似的,冇奈何啊。”

又不能翻臉,確實冇奈何。

“到底怎麼整?午時可快到了,得趕緊做決斷。”

“那你說怎麼辦?”王黑龍苦惱地看了一眼許世安,麻蛋,這個杠把子當的真是憋屈。

“依我看啊,大帥的話還是要聽的。”一直悶聲的嶽超開了腔,道:“大帥既然這麼囑咐了,定然他的道理。咱們該做戲的還得繼續做,至於城內嘛,我倒有個主意。”

“趕緊說!”

“咱們可以讓城內跟著咱們一塊兒做戲。”

“嗬。”

王勝覺得好笑,讓人家陪著大敵一起做戲?

這是什麼餿主意,人家能答應才見鬼了!

成閔和許世安也一副見了鬼似的看著嶽超,對他智商的突然短路表示同情和遺憾。

“你們乾嘛這麼看著我。”嶽超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臉上又冇長花。”

“嶽超啊,你臉上雖冇長花,可我看你腦子裡開花了。”王勝搖著頭,笑道:“讓城裡陪著咱們做戲,是你傻了,還是人家傻了。”

“你們聽我把話說完啊。”嶽超叫道:“咱們可以修書一封,將其中內情如實告訴城內,以大帥和葉官人的交情,還有老呼的麵子,說不定能行。”

“可這事萬一被馬世良知道了,怎麼辦?”成閔問道:“他不給咱們安個通敵的罪名纔怪哩。”

“這還不簡單。”嶽超不以為然道:“要真被他知道了,咱們就說這是詐敵誘降之計。”

“要不就試試?”許世安建議道:“眼下也冇什麼好辦法,如果不行就來真的,反正咱們不能吃這個暗虧。”

“行吧,就姑且一試。”

王黑龍蹙著眉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提起筆“刷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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