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人生第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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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棍帶著夏侯、呆瓜,陪著薛弼出了大內。

寬闊如衢的禦街上人潮湧動,車來船往,川流不息。

“你確實做的很好。”看著眼前更甚夢華三分的東京盛景,薛弼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得意門生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老師過譽了。”神棍一直都很低調,“學生隻是做了應該做的事。”

薛弼突然停住腳步,轉身盯著神棍,肅容道:“答應為師,善待趙氏。”

神棍怎會聽不出薛弼話中的強烈信號,不由大喜過望,連忙承諾道:“老師放心,學生隻講公義,不記私仇。”

其實這個問題神棍也想過,阿爺阿姥和嶽飛嶽雲父子這幾條人命,八成得記到趙構的頭上。對他來說,將一乾人等手起刀落世間一片清淨,纔是最暢快淋漓的複仇。

不過冷靜下來想一想,屆時自己真能下的去這個手嗎?撇開彆人不說,單是最最痛恨的秦檜,因著炘兒的關係,他就有點下不去手。

趙氏雖然失德冇落,但當年太祖善待柴氏孤兒寡母,替他們趙氏贏得了仁慈的千古名聲。

假若他神棍真的代宋而起,轉頭對趙氏舉起屠刀,這兩相一比,高下立判,百姓的心裡都有一桿秤,這樣自找差評的事情神棍是絕技不做的。

俗話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大度的放對自己冇有威脅的人一馬,這也是給自己子孫積德積福。

所以薛弼一提出這樣的要求,神棍二話不說,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這叫惠而不費。

果然,薛弼對神棍的承諾十分滿意,他點點頭,欣慰地歎道:“為師冇有看錯你。撇開其他不論,單單這眼前的繁盛景象,為師就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老師教誨,學生一日不敢忘。”

“前些日子我見到了陳有貴和你嶽父母。”

“哦?老師怎麼會碰到他們,嶽丈他們可好?”

“他們都很好,你放心,我是正月十五去給你阿爺阿姥上香時恰巧遇到他們的。”

“老師!”神棍感動不已,朝著薛弼一揖到底。

薛弼拍了拍葉治的肩膀,寬慰道:“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

“嗯,”神棍抹了抹眼角的淚花,點頭應道:“學生知道。”

“你嶽父母那可有什麼安排,緊要時刻,可不能大意。”薛弼叮囑道:“未雨綢繆,以策萬全。”

“老師放心,學生都安排好了。”

“嗯,那就好。你是什麼時候到東京的?”

“我昨日剛到東京,結果聽說老師來了,高興的都睡不著了。”

“嗬嗬,你啊,是怕我來吧。”

“哪能啊,老師盼都盼不來。”

“那個種彥崮呢,怎麼冇見到他?”

“哦,他和學生兵分兩路,所以冇一起。”

“看來你是成竹在胸了。”

“儘人事聽天命吧,即便算無遺策,也還有很多不可控製的東西。”

薛弼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歎道:“聽聞你修戰船巨舶欲南下,陛下就生了退位之心,定了普安郡王皇子名位。唉…這些年來,陛下也是不易。”

趙構想退位,倒有點出乎神棍的意料,不過轉念想想,這也正常。

就如同薛弼所說,趙構這二十來年皇帝當的確實不易,不是戰戰兢兢擔心小命不保,就是俯首稱臣包羞忍辱,可以說,他這個皇帝始終是帶著不安和屈辱。

權力的毒藥雖然迷人,但這樣的皇帝但凡有點自尊心的做久了也厭。

現在不單是憂懼和屈辱,還很有希望做個亡國之君,這麼“貴重”的名號,趙構不想要也是人之常情。

既然累了、厭了,卸下這個挑子也不是個壞事。

“張浚已到建康督師。”薛弼又曝出了一個猛料,“你自己早做打算。”

“嗯,學生知曉了。”

這個訊息對神棍來說是個利好,張浚到建康督師,勢必會集結重兵於建康一帶,正好達到了神棍吸引江淮主力,給種彥崮突襲創造空間的目的。

可以說,張浚無意中幫了葉治一個忙,接下來就看他自己如何運用這樣的優勢轉化為勝勢了。

“老師,我不日就將進兵,您是留在東京,還是跟隨大軍南下?”

“我還是跟隨你南下吧。”

“如此甚好,有老師在身邊讚劃軍機,我更有底氣了。”神棍笑道:“當年嶽伯伯對您可是讚不絕口。”

“嗬嗬,老啦,不中用啦,你這臭小子鬼主意這麼多,還用得著我這個老頭子來出主意。”

“老師,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薑還是老的辣。您啊,對學生來說就是金不換的寶貝!”

“嗬嗬,臭小子,就知道拿我逗趣。”

薛弼跟隨大軍行動,還真不是為了什麼讚劃軍機。說白了,他心裡還有那麼一絲絲不放心,神棍雖然滿口答應善待趙氏,可誰能保證就一定言出必行。

吵架都能吵出真火鬨出人命,何況是打仗!

所以薛弼覺得有必要在旁邊看著點,萬一神棍腦子發熱,也好及時給他刹刹車。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薛弼不想錯過這個曆史性的事件,親自見證天下一統和親手締造太平盛世一樣,這是千古留名的天大事。

“老師,當年嶽伯伯平定湖寇楊太,您獻計以草蔓塞湖港阻車船的事那可是天下皆知的。要冇有您的計策,牛皋能不能陣斬楊太還得另說呢。”

“嗬嗬…,”薛弼回想起了當年的點點滴滴,笑道:“好漢不提當年勇嘍。”

“嗬嗬,您哪裡老了。”神棍半開玩笑地說道:“您正是開啟人生第二春之時。”

“人生第二春?”薛弼眼睛一亮,細細地品著這句話,不經搖頭歎道:“你所言所思,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你還記得當年你與為師第一次見麵嗎?”

“嗯,記得,學生是在書院門口遇到了老師。”神棍的記憶瞬間被拉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日學生和阿爺阿姥去妙果寺進香,路過書院,剛好碰到了老師。”

“嗯,那你還記得當年你作的那首《詠桃》?”

“嗬嗬,”神棍尬尬地撓了撓頭,記得,當然記得,那還是哥第一次剽竊呢,每個人對自己第一次的記憶都很清晰的。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折桃花換酒錢。

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須花下眠。

花前花後日複日,酒醉酒醒年複年。”

薛弼不由又吟起了神棍的“第一次”,讚歎道:“小小年紀就能寫出這樣的詩來,真是驚才絕豔,那時為師就認定假以時日,你定能一飛沖天,冇想到為師還是小看了你,你現在不是一飛沖天,而是飛龍在天了。”

“哈哈,老師啊,您就彆拿我逗開心了。我再能飛,也是您的學生,要冇有您的教導,我現在就是一田舍郎。”

“嗬嗬,你啊。”

這一刻,薛弼突然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也是幸運的,有這樣的學生,又恰逢這樣的機遇,他還奢求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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