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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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天念活了這些年在刀尖兒上玩過很多次命,這次也就算是不大不小吧。

隔著一條街他都能察覺到風雨欲來的那種壓迫感,堵在胸口喘不過氣兒來,剛剛幾個人分開的時候他就吃了一丟丟的菜,一滴水都冇喝,喝了水,手心會出汗,雖然現在不用他開槍,但他要是手滑了把東西掉下水道裏就不好了。

其實好些事情他來不及和伍墨敘,偌大的華夏,說得上話的人還真是少得可憐,連昔日和他一起走過生死的夥計也找不找幾個了,伍墨這種的像個麪糰子,和他說什麽他都應著,偏偏焉壞焉壞的心眼兒賊多。

原本他還替這個少時的朋友擔心了一下,覺得他成天跟一個有‘殺人嫌疑’的傢夥走這麽近會不會誤入歧途,現在看來這絕對是杞人憂天,那女的看著好像有那麽點意思,貌似挺老成,但其實是個傻憨傻憨的缺心眼兒,自己隨便說兩句就能把她的意思套的**不離十,這種傻冇心眼兒的姑娘別被伍墨那個老賊給賣了就算是撞大運了。

他手裏拿著一件物事,一個包裝的蠻精緻的小盒子,巴掌大,不知道的以為裏麵放個鑽放個鐲子,不過這裏麵的東西可比寶石香玉值錢多了。

有句話說叫“誰解其中味。”還真有點兒意思的,天念拿到這要命的東西後多一瞬間毛都要炸起來了。

那一刻彷彿有千百道光線聚焦在他胸口似的,熱的冷的紅的白的緊的緩的,什麽都有,什麽都可疑了起來,現在練聰身邊而跑過一個小孩兒都覺得怪怪的,練黃昏的光線都變得像是染了血那樣妖!

誰手裏握著一枚定時炸彈定好時間,然後竄到街上,絕對能領悟這種感覺。

緊張的唄,還能滿城皆有鬼不成?

說不準,真說不準。

天唸對危險的直覺如狸貓對魚腥的敏感,一個人若是天天耳邊伴著子彈“嗖嗖”的破音,刻刻瞅著軍刀離鞘時的雪亮,便能在“風”裏麵兒聞出些詭異來,更何況現在背後起碼十幾對兒招子放著光呢!他怎麽會感覺錯這種如芒在背的痛覺?

“被盯上了,好快。”他想到。

他假意轉過身,卻什麽異樣都冇看出來。

人還是那些人,車還是那些車,樓宇孩是那原來的模樣。

這次對付的不是毛賊,不是黑客,也不是雇傭兵恐怖分子,而是間諜。

間諜最牛的本事就是潛伏隱藏,演技一個賽過一個,相比之下殺人害命隻是順帶的本事,尹飾白覺得伍墨是個無恥之徒,一連串的陰謀詭計逼的他們差點尥蹶子掀桌,其實他們這些地下工作者纔是真無恥,暗地裏盯著人上下眼皮子都不帶動一下的,就是心氣兒再好的主被這麽日日夜夜地瞅著也得耗空了耐性,天念覺得就是換了他天天這樣也得被逼得發瘋,就是來一個玉石俱焚同歸於儘也比這樣耍無賴似的打太極要強。

他還在想著怎麽和這些人繞圈子然後把這些東西給轉糊塗了自己快溜,東西到手他的任務其實就成了,這玩意兒被安全域性拿到這些孫賊就徹底冇戲唱了,估計一個個得想法子上吊省的日後受折磨。

但有想法的不止他一個。

逼急了,大不了同歸於儘!

就是這想法。

尹延已經架好了槍,拉開了槍栓,秒好了鏡,子彈頂上了膛,這把烏黑的槍好似要吞掉人的小命。

他就是伍天念?

順著鏡麵看到的人是個大叔相,可這伍天念其實不到23。

“看樣子這些年他也受了不少苦。”

尹延心理暗想著,有些同情,未老先衰,這是積勞成疾,廢欲寡淡之相,這人現在看著氣色還好,實際上是年富力強硬撐著一口氣,等稍微老些怕是有得罪受。

要是再捱上顆槍子兒,動個手術落個病根,那晚年就更是活受罪了。

飾白姐果然厲害的要命,衛星被遮蔽的情況下都能想到辦法找到人,雖然既不是伍墨也不是那個動手狠辣的可怕女人,但好歹現在有了個目標,心裏有了底,不用抱頭鼠竄了。

也幸好,“姐”及時給自己提供了足夠的資訊,才讓他有機會提前到地方佈局,他不可能拿著那把m24就在街上逛蕩,那警察不去請他喝茶纔怪,他來這兒佈下了一圈兒狙擊點兒。

他冇敢想去暴力取走晶片,那不靠譜,現在的快遞放在寄存處比放在銀行地下金庫還安全,一有人企圖暴力取件那個機器就會一邊放高壓電一邊死了媽一樣拉警報,一響就十幾個小時,到時候自己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更見鬼的是這東西還不知道該怎麽破解,連尹飾白都表示國家生產的秘密保護安全裝置不曉得原理一時半會她也搞不定。

他在槍管上旋上消音器。

他就在欣欣家園的高層大樓上,尹飾白用幾分鍾時間黑了小區物業調來監控錄像和小區住戶統計,花了十分鍾就分析出了哪家現在有人哪家冇人,尹延更是厲害,溜門撬鎖樣樣在行,當然,門他不敢撬,畢竟有安全係統,他撬得是窗。

高層的窗防守不大嚴密,十二層以上的窗子基本和傳統的窗戶一樣,因為冇必要,一般的毛賊能飛簷走壁12層?又不是仙兒。

但尹延這腳底板的功夫起碼也是個江洋大盜……他進了大門坐電梯直上15層,沿著牆踩著窗沿兒眼看著別人一瞥就得腿軟的十五樓,拿著切鑽石的切割刀給那家人玻璃劃了小拇指加蓋大小的洞,纖維繩套的環往裏一勾就把窗給弄開了,然後他就鑽進去,還背了一包的槍零件兒和黃銅子彈。

可不敢在視窗就明目張膽的瞄準,眼神好的人多海了去了,傻子纔跟白癡電視劇裏麵演的那樣天真的以為架槍就在視窗架,還冇等架上呢局子裏的人就開著直升機打著聚光燈給你來個淩空警告了,涉槍?十年起步.......

尹延眼瞅著伍天念取出來了些什麽東西,倍鏡的清晰度很好,特殊材料克服了放大後的視覺模糊現象,聽說還有古古怪怪的人發明瞭700倍準鏡,不曉得是要乾嘛,這麽個倍數放大後欣賞靈長類的毛髮麽?

哢嚓一聲槍栓被拉開,一枚血紅的子彈被頂進了膛線,希望姐說的是真的,這歲月靜好的無端背上一條人命是真的難過了。

無風,濕度低,街道行人很少,距離不到300米,這地方是絕佳的狙擊地點。

好到就像預謀好了那般。

凡是尹延能看到的,尹飾白都能一點兒不拉的看得明明白白。

等待命令中,隻要尹飾白下令,他就會扣下扳機,據此兩百多米外的人就會倒下。

幾道透明兒的汗條從天唸的臉頰劃下,天明明涼著,他卻躁得快要發瘋。

還不動手麽?

你們不動手,那我在這兒有什麽意義?

可他腳步不敢慢下來,還是保持著原速挪動,他怕他一猶豫一頓下腳,就被人瞧出了他心裏的空乏。

就是冇底……

如果對麵用槍,那合適的狙擊點其實就幾個,別人猜不出火力分佈,但於他而言這是基本功。

當然他不希望麵對槍械,捱上一槍有防彈衣也就剩下殘命一條了,不在醫院賴上三四個月別想出來。

最好他再走幾步拐個彎就出來十幾個暴徒揍他一頓,然後把東西搶走,這才......

他正盤算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就在這一個要緊的瞬間,變故陡生!

尹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在他眼中,鏡片那邊的伍天念忽地飛了起來,就像有隻大手把他給拎起來似的,他在空中轉了兩圈,重重的落在地上,滾了七八圈,咚的一聲撞在牆上。

冇聽到聲音,冇看到火光。

尹延手一抖,差點扣下扳機。

“咳!”

伍天念居然還醒著,他像是用儘了一輩子剩下的全部力氣才咳出這一聲,這一聲咳出來一灘血。

腹部的衣服被燒的稀爛,清脆的叮咚聲在他撞上牆的同時傳出來,在被燒爛的衣服下,露出來烏黑色的防彈背心兒,胸口往下半寸處塌了一塊坑。

內臟爛了……

天念轉瞬間就感覺出來了,也許是隔得遠這枚子彈冇打穿防彈衣。

喘不動氣兒,這是肺泡被打破了,心跳漏了好幾拍兒,主動脈冇斷,但心臟肯定移位了,至於裂了斷了多少骨頭就更不清楚了。

這感覺.....有段時間冇體驗過了。

吊著一口氣就要撒手的感覺。

人是肉做的,不是鐵打的,這一槍對麵半點情麵都冇留,正中胸口,這力道,用的是實打實的鉛芯包銅的實彈防彈衣都被打塌了,要是實打實的捱上他非得被打掉半個上身不可。

還真動槍啊,這幫見不得光的老鼠!

他幾乎要咬爛一口牙齒,十根手指頭就剩兩根還有知覺,這麽一下那他給廢的徹徹底底,就在他將要閉眼之前他看到了不知道從哪兒溜出來了一大串人,每個都帶著麵罩,還不是劫匪的那種蒙麵,居然是路邊的便宜藝人麵具!

“還他媽安排了人!”

開槍就算了,還弄這麽一大串五大三粗的暴徒,你們真的是老鼠麽?當街開槍殺人,耗子哪兒有這麽猛?

不過這些人見他還活著也冇補刀,他們帶著麵具看不清表情,隻是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湊上來要搜身。

動作快似閃電。

這到底是扒過多少人的衣服才能練出來這種手速?

可惜他疼的說不出話.......挨槍子兒這種事果然自己來太虧了。

他是挨槍子兒的,是釣魚的,那自然得有人負責把釣上來的魚給宰了。

“砰!”

這回是實打實的槍響,一個暴徒的手腕炸出了血花。

“砰!砰!砰!”

緊接著又是連續三槍,這開槍的人槍法準的嚇人,槍槍對準手腕,被打斷的手腕散著血,和痛苦的嘶吼混在一起,叫成了一片。

子彈打上手肯定就把手給打碎了,連骨頭帶著肉都給旋轉的子彈攪個稀爛,就是醫院也隻能給接義肢了。

“別動!警察!”

從樓裏突然走出來一個人,還穿著快遞員的衣服,像是剛把快件放進收件箱的工人,可他握槍的手卻穩得嚇人。

那群人知道大事不好,哪兒會聽人勸,轉頭就跑,屁滾尿流。

可還冇等他們跑,滿街的警笛就跟瘋了似的拉起來,一輛輛警車個個以超過一百二十邁的速度衝進小區,撞爛了攔車杆兒,然後一個極旋,把這些人衝的人仰馬翻。

“叁兒,能確定剛剛第一槍是哪個方位開的麽?”

尹延剛被眼前上演的這一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給嚇得斷了片兒,就聽見尹飾白的聲音。

第一槍?

是剛剛那個伍天念被打中的那一槍?

問這個乾嘛?已經結束了啊!

東西已經落在公家手上了,他們......失敗了。

尹飾白卻不依不撓,“尹延!現在冇空讓你瞎害怕!快點兒聽命令!”

尹延木訥的照做。

冇槍聲冇征兆冇火光,那一槍是從哪兒打的該怎麽判斷?

剛剛那個人是從哪兒跌倒的來著。

一念至此,尹延把槍口轉向左邊,向上調整了約麽30度。

小區的另一座樓!

18層高的樓,一層八棟,144戶,就是能確定角度,但凡聰明點兒的狙擊手都不會讓人發現的,開了一槍,肯定轉移了。

就在他緊張的要淌汗的時候,一聲敲門聲傳來幾乎要壓垮他的神經。

回來人了?!

他一回頭,一隻手就已經扒住了窗台,等他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一個身影已經像鳥一樣從視窗撲騰了進來。

這人一進來就地麵一滾,纖手在腿根上一抹一把短刀立刻散發出瘮人的光,照著尹延的腿就砍過去。

“臥槽,十二樓!這人怎麽從窗底下翻進來的?”

冇那麽多時間給他想,尹延一跳,躲過了對方的第一刀,這一刀是朝著他腳筋去的,然後這人的下一招立刻一變,改砍為撩,朝著他下巴捅。

這捅到了還得了?情急之下他隻能用m24去砸那把短刀,可那個人手腕像是蛇一樣靈動,手一轉居然纏上了槍。

纏在一塊這一秒鍾尹延看清了這人的長相,居然是個女的!

這就是那個誰?那箇中午動手廢了兩男人的神秘女人?!

這是人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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