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

-

遇歡轉頭望去,是一個身穿紫衣的男子。

他五官俊俏,細碎的額發半掩住眉毛,鼻梁高挺,隻是臉色蒼白如白紙,帶著點病態的美感。

遇歡腦海裡並冇有對這個人的印象。

她麵色一僵。

“我來此地采草藥,小師妹,你怎麼會在此處?”他環視陰森的周圍,斟酌著詞句。

遇歡假裝受到驚嚇,輕撫額頭,委屈巴巴,眉頭彎起:“我剛被追殺,幸好有好心人相助,我就逃出來了。”

說著說著,她湊近紫衣男子,挽起手臂露出自己手臂上的傷痕,梨花帶雨地說:“師兄,你看。”

看到道道刺紅的痕,男人眉目染上一絲憐惜:“無礙,師兄在。”

“隨師兄回門派,師姐會給你療傷。”

提到門派,這具身體突然剋製不住地戰栗起來,一段深刻且痛苦的畫麵如排山倒海般湧入遇歡腦海。

原來,原主就是因為在紫清派受了虐待才逃出來的,她在紫清派的日子並不好過,·原主性格軟弱,實力也最弱,被師兄師姐欺負是常有的事。

原主曾經在天寒地凍的嚴寒天為師兄師姐洗衣服乾活,手臂凍得通紅,也不敢停歇,因為會捱打,原主本就身子嬌弱,幾次累得暈倒在地,差點醒不過來。

而她麵前的這個師兄宋指玉雖然並冇有直接參與到欺負她,但是他從來都是袖手旁觀,並未幫過她。

而他口中的師姐,更是如陰暗毒蛇般蛇蠍心腸,背地裡使壞,日日拿她取樂。

可以說,紫清派對原主來說就是人間地獄。

遇歡長長的眼睫毛又翹又卷,在白皙的臉上投射下一片陰影,漂亮的杏眼裡閃過一絲冷意。

“好。”

她是個很記仇的人,原門派如此欺負人,她要回去替原主報仇雪恨。

況且,剛剛追殺他的那些人,遇歡憑直覺總覺得和她的這個門派有關。

根據記憶,原主平日裡生活簡單,隻和本門派的人有交際。若是無緣無故的人,料是也不會莫名追殺她。

她要回去調查一番。

這一片森林離紫清派並不遠,趕路半天就到了紫清山。

遇歡心中不由得心疼起原主,看來她並冇有逃走多遠,就又遇到了追殺她的黑衣人。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從一層地獄逃走,誰曾想卻是又落入了另一層地獄。

跟著宋指玉上山,一路上遇到不少同門弟子,他們對宋指玉畢恭畢敬地招呼,卻在轉頭看見她的一瞬間露出鄙夷的神色。

在主殿前,二師兄停住腳步,款款道:“小師妹,如今已是午時,師姐大抵在用膳,你可以等過些時候去找她。如果有什麼事情,儘管來找師兄就好。”

頓了頓,他又道:“二師兄這裡還有一些修肌膏,若你需要,我便給你送過去。”

二師兄不僅一表人才,功力也高深,尤擅製藥,特彆是經他出手的美容藥物,皆是上品,功效極好,但凡出手,全門派上下師姐師妹必爭得腥風血雨。

“好呀,謝謝師兄的好意。”遇歡雙眼明亮,笑容像溢位蜜糖一樣甜。

這種好東西,不要白不要。

聽到她爽快答應,宋指玉臉色露出詫異之色,隻是稍縱即逝就換成了笑容:“好,師兄等下給你送來。”

平日裡要給她送什麼,小師妹隻會唯恐避之不及,羞得連連擺手,笑容拘謹,今日卻是如此坦率大方地接受,甚是奇怪。

宋指玉看向遇歡的眼神充滿探尋和不解。

“那師兄,我先回去了。”打斷他的視線,遇歡揚起一個乖巧的笑容,對他擺擺手道彆。

憑著原主身上的記憶,繞了幾條彎彎小道,走過幾片小樹林,遇歡七拐八拐終於走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在山邊,是一間極其簡陋的小木屋,推開門隻有一些木床木椅之類的樸素傢俱,還有一些生活必需品,屬於逃難都不用收拾行李可以直接開跑的程度,明明是內門弟子,卻和外門弟子待遇毫無差彆。

好在對遇歡來說,有張床就可以了。

剛走進房間,已經甦醒的貓貓就迫不及待地跳出園內,喵喵地叫著,在屋內興奮地蹦來蹦去。

遇歡勞累奔波了一天,走進房間,直接癱在了木板床上。

貓貓跳到遇歡的身邊,毛茸茸的雙手立起,尾巴翹起,睜著小眼睛哀求地看著遇歡,眼神裡都是撒嬌和賣萌。

她雖疲倦,仍起身翻箱倒櫃,找到了一盒放置了許久的小魚乾。

看著吃得正起勁的貓貓,遇歡想起了什麼:“不是說這些妖可以化成人形的嗎,為什麼貓貓不會變?”

【宿主,貓貓是特殊的,目前並不能幻化成人形,但是貓貓成長後可以發生其他變化的。】

這樣啊,喵喵會變成什麼樣的呢。

遇歡看向已經吃飽喝足正在梳理自己毛髮的貓貓,心中不禁湧起期待。

夜色已晚,收好貓貓後,遇歡躺回床上,雖然身下的床板梆硬,睡起來並不舒適,但她還是三秒後就浸入了溫暖的睡眠。

一覺無夢。

睡醒後,遇歡隻覺神清氣爽,容光煥發。

身旁的貓貓仍在熟睡中,遇歡起身,下床看見窗邊的那張小木桌上放著幾瓶綠色的膏藥。

大抵是二師兄來過了,他看她在睡覺,便直接放在她桌上了。

遇歡打開膏藥細細塗抹在傷口處,不過眨眼之間,手臂上的道道傷痕就儘數消失,隻剩白皙嬌嫩的手臂。

效果當真不錯,遇歡滿意點頭。

轉了個身,看見屋內的銅鏡,遇歡走上前定眼一瞧。

鏡子裡的姑娘美若仙子,隻是略顯羸弱,皮膚是病態的白皙,幾乎看不到血色,看著有種弱不禁風的病弱感,像瓷娃娃一樣易碎,很容易就能激起人的保護欲。

就好似一朵毫無養分即將凋謝的白雪蓮。

遇歡搖頭,這具身子太過嬌弱,這在修仙界極其岌岌可危,隨時有生命危險。

她要儘快找尋辦法,解除封印,才能在這殺人不眨眼的修仙界生存下去。

遇歡走出門外,這一塊荒無人煙,遠處稀稀落落地坐落著幾個小木屋,看不真切。

看著四處廣闊的荒地,遇歡心中盤算著要不要開墾種地,種些自己愛吃的糧食。

若是能再養點雞和鴨就更好了。

雖說修仙人士早已辟穀,但她還是個熱愛研究做菜的狂熱分子,對這些甚感興趣。

“好你個遇歡,我說為何這幾日的衣物無人清洗了,活也無人乾了,原來你在這。”

一道怒意滿滿的尖銳女聲從身後傳來。

遇歡回頭一看。

這女子身材高挑,五官精緻,一雙丹鳳眼微微挑起,此時正狠狠瞪著她,嘴角不滿地抿起。

這是四師姐黎容,不知為何,她身後還跟了一群浩浩蕩蕩的外門弟子。

黎容性情暴躁,囂張跋扈,這在紫清派裡人儘皆知。黎容身世高貴,是王爺潤王的女兒,備受寵愛,對二師兄宋指玉一見鐘情,就跟隨來了他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

“師姐,我幾日身子有些乏了,乾不了活。”遇歡假裝頭暈撫額,嬌嬌柔柔地說。

“哼,儘是你找的藉口,這幾日不見你,不會是去跟野男人鬼混了吧。”黎容雙手環肩,惡狠狠地翻了個白眼。

野男人…

“是說二師兄麼,二師兄最近對我還不錯,上次還特意給我送來了修肌膏呢。”

遇歡笑得溫良,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眨巴眨巴,像是小兔子般人畜無害。

既然她喜歡這樣說,那遇歡就順著她的話說。

“修肌膏…“四師姐喃喃自語,低垂的眼裡流動著怨恨與嫉妒的光。

她之前不小心受了傷的時候找二師兄要過,二師兄隻是微笑著以不便的理由拒絕了她,為此她還傷心了好一段時間,冇想到居然轉身給了遇歡。

下一秒,她瞬間變臉,盛氣淩人地叉腰,倒打一把:“二師兄怎麼會給你這樣的女人送東西?你彆在這裡造謠了,真可憐啊,明明得不到的東西卻在這裡臆想,休想給二師兄破臟水。”

遇歡手一翻,手心裡赫然出現了一支成色上好的修肌膏,她故作不解地說:我冇有造謠呀,這不是有嗎。”

身後眾人一片驚訝,這綠色的修肌膏是二師兄獨創的,冇想到遇歡說的話居然是真的。

黎容臉色差到了極點,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嘴巴卻仍在逞強:“定是你偷的,二師兄不會給你送東西的。”

遇歡繼續演柔弱白蓮:“我一說受傷,師兄就給我送過來了。師姐是冇有麼,若是師姐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再找師兄要一支,師兄人這麼好,定會給的。”

戳到痛處,黎容麵起怒色,手中出現了一根通體深紫的粗壯鞭子,閃著紫色的電光,上麵佈滿密密麻麻的尖鉤,但凡被打一下,身上必定皮開肉綻。

“遇歡,你竟敢羞辱我,我今日定要你死在這。”

她怒髮衝冠,麵目猙獰,重重舉起鞭子。

“住手!”

“是誰?”被這道聲音打斷,黎容氣得直扯頭髮,恨不得當場就殺了遇歡。

聽見這動靜,遇歡轉頭一看。

來人是宋指玉。

他顯然臉色難看,平日裡無論何時都會掛著謙遜笑容的他,現在眉目間隻剩抑製住的怒氣:“你在作甚?”

見是宋指玉,黎容語氣慌亂起來,她咬著嘴唇道:“我正巧遇到小師妹,故來了興致,想和她比試比試,看看師妹最近功力如何。”

遇歡顯然不給她胡編亂造的機會。

她擠出幾滴眼淚,故意委屈巴巴地湊到宋指玉身邊,扯著宋指玉的衣袖,楚楚可憐地說:“師兄,師姐方纔明明就是想欺負我,她突然氣勢沖沖地就來我這了,還說要今日讓我死。”

這幅柔弱似白蓮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心生憐惜的。

“我可冇有這樣說。”黎容氣得吹鼻子瞪眼。

宋指玉輕輕地拍了拍遇歡的肩膀,語氣溫柔:“小師妹,彆怕。我都聽到了。”

“黎容,你之前確是素愛欺負小師妹,但是今日你的所作所為著實過分,我從未料想過你是這樣的人,我對你甚是失望。”

宋指玉嘴唇緊緊抿起,語氣嚴肅,他從未這樣指責過黎容。

“我..”淚花在黎容的眼裡打轉,很明顯,要不是現在人多,她就要當場淚如雨下了。

遇歡心裡暗爽,畢竟她方纔是假哭,而如今黎容是真要哭了,

她甚是喜歡宋指玉,平日裡宋指玉稍不理她,她都能傷心個三天三夜,今日被宋指玉凶了一把,恐怕心都要碎成渣渣了。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黎容的心越碎,遇歡的心越愉悅。

“師兄..”終於,黎容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再也忍耐不住,捂著臉跑開了,在場看戲的外門弟子反應過來,紛紛跟了上去安慰。

於是,在場隻剩下遇歡和宋指玉兩個人。

“師妹,黎容師姐的事情稍後再談,我今日前來,其實是有要事跟你告知。”

“什麼?”

“師尊明日出關。“他頓了頓,“關於你的法力被封印的事,興許師尊能給你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