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測試

-

“皎皎。”

“皎皎。”

聲音透過淅淅瀝瀝的雨聲穿梭而來,在漆黑的夜裡顯得尤為清晰。祁月皺著眉攏了攏被子蓋住腦袋,企圖隔絕一切聲響,但依舊徒勞無功,那清冽的男聲似是貼著她的耳朵,一聲一聲樂此不疲。

祁月煩躁地蹬了兩下被子,氣呼呼掀開被子坐起身,床頭燈啪嗒一下亮起,她眯了眯眼像是還冇適應突如其來的亮光。

十二點三十分,已經連續五天了,每每她剛入睡,半夢半醒的時候這個聲音就會響起,她實在有些受不住了。

網上說超過十二點睡覺慢性自殺,她覺得再這樣下去,地方日報出現‘妙齡女子猝死家中,原因竟然如此’的新聞也是遲早的事。

“皎皎。”聲音還在持續不斷。

她拿出手機,打開搜尋欄,“睡覺經常出現幻聽是什麼原因?”出來的第一個答案是精神分裂。

祁月更睡不著了,重新輸入,“精神分裂要怎麼治?”答案還冇出來,耳邊的聲音突然換了話術,似是歎息,又似乎有些失望,“皎皎,我是哥哥呀。”

祁月愣了愣,她的精神分裂已經這樣嚴重了麼?她猛地拍了拍額頭,企圖讓自己清醒些。

“皎皎,你應我一聲。”

祁月眉頭緊緊隆起,原本蒼白又嬌弱的臉上露出幾絲不耐,“閉嘴!”聲音清麗但中氣十足,極具反差。

“哈,找到你了。”對方尾音上挑,隱約有著惡作劇的狡黠,像是在暗中捕獵的毒蛇。祁月隻覺得腳踝上的月牙形胎記開始隱隱發燙,未待反應過來,一雙蒼白的手搭上她的肩膀,一把將她拽入了時空的裂縫之中。

漫無邊際的黑暗籠罩過來。

祁月驚恐萬分,揮舞著手想抓住些什麼,但除了四周的冷風,什麼都冇有。

好半晌後,她才認命般垂下手,任由身體漂浮其中。身體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托舉著,黑暗中漸漸冒出了幾團毛茸茸的光芒,盈盈白光自虛空儘頭而來,輕柔地聚集在她腳踝,圍著她的腳踝輕輕打轉,像孤兒院養的那隻小白,瞧著無辜又聽話。

她心下安定了不少,這樣漫無目的地看著,加之這幾天連著缺覺,祁月隻覺困頓,不知不覺就閉眼睡著了覺。

春風和煦,溫柔拂過每一寸草木,暗香疏影,連日照都夾雜著香氣,一派韶光淑氣。

祁月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陽光透過縫隙落在她□□的腳上,她蜷了蜷腳趾,要起身時才發現手下觸感粗糙,她四周瞧了瞧,古木參天,連分支都粗壯的能躺下兩個人,她顫顫巍巍趴在上麵,一動不敢動。

如果不是做夢,那自己的腦子鐵定出毛病了。

她咬了咬嘴唇內側的軟肉,生疼。不會真是妄想症吧?她有些猶豫,覺得反正是假的,不如直接跳下去,說不定腦子就清醒了。往下一瞧,她又硬生生停住了動作,看著太逼真了,她實在冇膽。舉棋不定之時,有聲音響起。

“薛懷意,我勸你繳械投降。這個鏡月花秘境就是專為你準備的,這兒可用不了符籙陣法,你就彆想著全身而退了。”

祁月往下瞧了瞧,隻瞧見幾個發頂。她有些不甘心,小心翼翼探出頭去,這下瞧了個大概。

喊話那人穿著一身紅色羽翎,手上的鞭子有一下冇一下地拍打著掌心,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他身後還跟著十幾個打下手的,警惕地將一個少年圍的水泄不通。

少年著一身白色錦袍,外罩一件雪白的紗衣,長髮被一根同色的髮帶高高束起,風一吹,髮絲便同髮帶微微揚起,顯得有幾分桀驁不遜。

“就憑你?也配?”被稱作薛懷意的少年開口,如玉石鳴。手上的短刃順勢在掌心轉了一圈,動作優雅。

“試試就知道了。”對方像是有備而來,話音才落,薛懷意手握雙刃飛身而起,如雪滾刀刃,旋身,飛躍,連踢,揮刀,一套動作流暢又瀟灑,遊刃有餘。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先頭喊話的那群人已經摺損了大半。

一刀斃命。祁月瞪大了眼睛,屍體上的鮮血順著刀口潺潺流出,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她捂著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心裡卻不停默唸祈求趕緊醒來。

“還有遺言要說?”薛懷意挑了挑眉,手一揮,沾著血的短刃立刻撇出去幾滴血珠。

“哈哈哈哈,區區半妖也這樣狂?”那人一邊說一邊自懷中取出一麵手掌大小的水鏡,他施法催動神器,周圍的人立馬散開,鏡子正對薛懷意,“我說了,這個鏡月花秘境是專為你準備的。”他一步步上前,鏡子裡困住薛懷意的影子,他猶不解氣,手一揮,長鞭落在薛懷意脖子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

薛懷意身體像是被禁錮住了一樣,一動不動。“水月鏡?假的?還能困住我一輩子?”

薛懷意那對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挑,語氣挑釁

“一刻就夠了。早聽說你厲害,現在還不是落我們手裡了,等我們妖王煉化你的內丹後,我會一寸寸打斷你的傲骨。”那人咬牙切齒,衝手下點了點頭,立馬便有人朝著薛懷意走去,他小心翼翼避開水鏡,繞到薛懷意身側,熟練地將他捆了起來後,為首那人又小心地將水鏡放回胸前裝好。

“順便把上麵那個也一起帶回去,給主子開開胃。”他轉頭看過來,正巧和祁月的視線迎麵相對。

祁月有些慌,一縮頭,脖子貼上冰冰涼涼的匕首,鋒利的刀刃割破了皮膚,血珠滲出,順著光潔的脖頸落在鎖骨窩,傷口處泛著痛楚。她這下清楚了,這絕對不是臆想,她也冇有做夢,她瞪大了眼睛,無法接受既定的現實。不是吧,穿越這樣狗血的事情居然發生在她身上了?!

她和薛懷意背靠背被綁在一輛牛車上,牛車一顛一顛的,撞的她屁股疼。祁月想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明白過來。

她穿越了。

穿越的這個世界她冇搞明白,但有妖有神的,看著像修真。

而一切的起源,都從她迴應了那個莫名其妙的聲音開始。她腦子轉的快,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她要想回去就必須先找到那個人?那個人又究竟是誰?她有許多事都搞不清楚,但當務之急是安全逃出這兒。

都說是妖了,出行方式能不能也炫酷一點。她挪了挪硌得生疼的屁股,艱難地將頭扭至一個怪異的姿勢去瞧薛懷意。他正在閉目養神,長睫如鴉羽,下垂時落下淡淡的陰影,他的鼻子挺拔卻不失秀氣,馬尾垂在一邊,倒看出幾分乖順來。光半張臉,便足以看出姿容昳麗。

她突然就想起了方纔他殺人時勢不可擋的氣勢,祁月斂神,不管怎麼樣,她絕對不能死在這兒。

“你很強吧?”

薛懷意顯然冇想到她會搭話,睜開眼盯了她一眼。少女長髮簡單盤在頭頂,露出巴掌大小的臉蛋,她下巴尖尖,好在兩頰有肉,看著倒多了幾分活力,隻是這樣的臉蛋,再配上那似含秋水的眼睛,不說話時有些楚楚可憐,像日生湖邊的蜉蝣,脆弱,安靜,乖巧。

薛懷意瞧不太上這樣的女人,於是也不說話,隻重新閉上了眼,假裝冇聽到似的,充耳不聞。

“你很強吧?”祁月不肯善罷甘休,拿肩膀頂了頂他背脊,壓低了聲音“要是我替你擋住那麵鏡子,你能贏嗎?”祁月仔細盤算過,對方唯一取勝的關鍵就是水鏡,隻要她能替薛懷意爭取一瞬息的機會,他們就能突出重圍。

薛懷意這次正眼瞧了她好一會兒,然後湊近她,點了點頭。他撥出的氣息輕輕掃在她臉頰,溫溫熱熱的。

祁月一下子紅了臉,心虛地往一旁側了側身,薛懷意跟著往她身旁靠了過來,“你躲什麼。”他看著有些不耐煩,手下遞過來一片冰冰涼涼的刀片,“快到出口時,他們會放鬆警惕。”

祁月這才注意到他手上綁的繩子已經斷了一個缺口,正鬆鬆垮垮搭在手腕上,她心中一凜,就算冇有自己,他一個人或許也能走的掉。

她手中冇有半分猶豫,小心翼翼割斷繩子後,怕被人看出來端倪,她握緊了斷口,緊緊貼著薛懷意的後背,警惕地盯著牛車後邊的人。

牛車慢悠悠行至一大片湖水邊,領頭的人突然停了下來,“那邊準備好了麼?”

立馬有人接話,“都準備好了,秘境出口已經安排了人布了陣,就算到時候他出了秘境恢複靈力也不怕。紅鳩大人放寬心。”

“那就好。”他點了點頭,朝薛懷意看了過去,“他的內丹主子勢在必得,大家都謹慎些,不要壞了主子的計劃。”

“那這個小姑娘呢?”

紅鳩捋了捋衣袖上的羽毛,“一樣,帶回去,交給主子發落。她來曆不明,我們先不要貿然動手。”

他略微頷首,立馬有人往湖裡跳了進去,湖水泛起藍綠色的光芒,他衝著剩下兩個人發號施令,“把他們兩扔進去。”

才說完,立馬有人上前壓著兩人就要往湖裡走。祁月從來冇做過這樣危險的事情,她從小學跆拳道,但頂多也隻是在比賽中用用,真槍實戰還是第一次。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興奮,她隻覺得自己緊張地心都快跳出來了。按捺不住往薛懷意那邊瞧,但對方依舊垂著眼,不動聲色。

被拽著要走下牛車時,薛懷意突然發聲,“就是現在。”祁月動作迅猛,反手抓住對方手腕,一個旋身將對方摔在地上,嘭地一聲巨響,牛車應聲而破,緊張和興奮夾雜在一起,雪白的臉頰漲的通紅。

紅鳩反應也很快,當下就要拿出鏡子,隻是到底有些猝不及防,給祁月爭取了不少時間。她跨步向前擋住鏡子,薛懷意側身站在她身後,鋒利的匕首自她腋下處飛出,直直朝著水鏡而去,叮地一聲,水鏡應聲而裂,一陣白色的光芒自裂縫散發出來,亮的人張不開眼。

“薛懷意!”眼前雪白,無法視物,祁月慌亂之中抓到了他的手,他的手指微涼,明明毫無溫度,但抓著他的手,方纔的恐懼也就淡了幾分。

“大人,出口要關上了。”

“嗯,先走。”隨即便是幾聲清晰的落水聲。

光芒漸漸暗了下去,再次能看清楚時,方纔的人都已經消失不見,先前泛著藍綠光芒的湖麵也已經一派平靜。

周圍空無一人,老牛低低哞了一聲,祁月愣了愣,順著兩人牽著的手看過去,毛茸茸的睡衣,細細的脖頸,再往上,那雙時常含笑的眼睛如今冷冰冰回看著她。

“薛……懷意?”她的聲線是明顯的少年音,語調發顫“我們……你?”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對方頂著她的臉,麵無表情。這張臉經由薛懷意一用,倒是多了幾分高高在上的味道,祁月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盯著他,眼睛一眨不眨。

他原本泛著冷意的眼被她瞪的圓圓的,露出幾分殺氣,薛懷意看不習慣,輕咳幾聲,解釋道“應該是水鏡的原因。”

“那我們要怎麼才能換回來。”

“不知道。”他瞧了眼兩人握著的手,眼神冷冰冰的,祁月立馬訕訕收回手,薛懷意順手在毛茸茸的衣服上擦了擦,祁月覺得好笑,自己的手也覺得臟?

“先出去再說,下一次秘境開啟就危險了。”

祁月嗯了一聲,順勢將掉在地上的一小片鏡片揣在腰間“這個或許對我們換回來有用”。隨後跟著薛懷意跳下牛車。

“那群人為什麼非要你內丹呀?”祁月慢悠悠跟在薛懷意身後,意興闌珊,走幾步便跳一跳,她問的很隨意,像是詢問今天吃了什麼一樣,不過是找個話頭打發時間。

“我和你很熟?”薛懷意挑眉看過去,正好看到祁月朝著他翻了個白眼,他倒是毫不在意,自顧自走了兩步後停下來,“你是怎麼進來的?”

“哦?我和你很熟?”祁月輕哼一聲,原封不動的話從她嘴裡講出來倒帶著幾分驕橫。她脾氣好,自來熟,又活潑,從小人緣就好,哪吃過這種閉門羹,但話纔出口,又有些後悔,兩人共患生死,她便打從心底覺得大家算是朋友了,但實際說起來她和薛懷意確實不熟,而且她這樣大大咧咧打聽人家要命的秘密,仔細一想委實不妥。

想通以後她乾笑幾聲以緩解尷尬,這次倒答的利落,“我也不清楚,就知道醒來的時候就在那顆樹上。”她手指輕輕一點,古木參天,高聳入雲,一抬眼就能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