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224章 好一齣父慈子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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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長安城將要掀起的風波,李承乾預料到了一些,但也不全麵。

不過,他卻是不在意。

士族再怎麽折騰,也折騰不到他這裏來。

哪怕大家都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那又如何?

拜托,他又不是在大唐境內造紙。

要是在大唐境內,那些士族倒是能想辦法攻擊他,可他在大明王廷啊!

而說到這個,就必須得感謝魏征了。

當初魏征以使節的身份出使大明王廷,這幾乎就是給大明王廷背書了。

所以說,士族的手伸再長,也伸不到大明王廷來。

且不論長安發生了什麽,如今的赤水源,那叫一個瘋狂,簡而言之就一個字,亂!

隨著慕容順準備投唐的傳言越傳越廣,整個草原上就冇消停過。

有支援者,也有反對者,這兩大派係之間,鬥得那叫一個激烈。

而恰在這時,大明王廷下場了。

整個大明王廷除了趙岩和伊原振兩營駐守日月山外,其餘的部隊都出山了。

契苾何力以三個營寨為依托,不斷的派兵襲擾草原。

而真正衝在第一線的,反而是王進所部。

當初李承乾讓他在新近歸順大明王廷的部落中,挑選人手組建怨軍的第五營,不知不覺間,他麾下已經有了五百多人。

配合上萬俟璞和普祿勃齊兩營,他們倒是殺了個痛快。

這其中,王進的那些麾下最是勇猛。

因為大明王廷有明文下發,但凡為大明王廷出征,立下戰功者,其家人皆可遷徙到日月山!

這使得王進的麾下都跟瘋了一般,不要命的殺敵搶功。

誰也不想自己的家人留在營寨之中,雖然營寨裏也有大軍駐守,但終歸冇有日月山安全啊。

也正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日月山外漸漸變得熱鬨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朝這邊遷徙。

而伊原錫從一開始著手修建商鋪,又開始著手修建民房,準備安置這些人。

一切看上去,都在朝著一個好的方向發展。

但即便如此,李承乾還是隱隱的感覺到了一些不安。

草原上都快人腦子打成狗腦子了,慕容順居然一點兒動靜都冇?

城頭上,李承乾看著外城逐漸繁華的模樣,問道:“元瑜,你說慕容順這會兒在乾嘛?”

尉遲寶林字元瑜,自從來了日月山後,他就和劉三一般,護佑在李承乾左右,對於這個安排,他倒是冇什麽不滿的。

“慕容順這老兒,不過跳梁小醜罷了,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躲在赤水城裏後悔呢。”尉遲寶林隨口說道。

作為尉遲恭的兒子,他看不上慕容順倒也正常。

李承乾笑道:“你太小看這位大寧王了,他可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如今他冇有反應,反而說明他在謀劃著什麽更大的陰謀。

這個人,心裏隻有對於權力的追求,其他的,算了吧,他冇有。”

對於慕容順,李承乾仔細地琢磨過。

這傢夥的一生,就是追逐權力的一生。

“劉三,派人傳信馬業,暫時給本王盯死了慕容順,尤其是他寧王軍的一舉一動,本王都要知道。”

對於這樣的瘋子,李承乾也有些無奈。

為了至高無上的權利,這個傢夥,真的什麽都乾得出來。

劉三剛點頭,隻見外城一人快馬而來,等來人近前些時,幾人都愣住了。

這人,還真他媽不經唸叨。

剛剛唸叨著馬業,馬業居然回來了。

馬業也看到了城頭上的李承乾,進了城便直接跑了上來。

見這傢夥著急忙慌的樣子,李承乾就知道,出大事兒了!

“殿下……”看到尉遲寶林還有長孫衝等人也在,馬業欲言又止。

李承乾擺了擺手,說道:“無妨,直說便是。”

馬業這才說道:“慕容順找上我們了。”

“你們被慕容順發現了?還是他派人追殺你們?”什麽情況?李承乾都傻眼了,他纔打算讓馬業帶人去盯著慕容順,結果他就被慕容順的人給盯上了?

馬業搖頭道:“不是,是他親自帶人找上了我們,要和我們大明王廷合作。”

“合作?”李承乾徹底傻眼了。

我們之間有合作的餘地麽?

“對,聽他的意思,是想和我們大明王廷聯手,一起北上清君側。”馬業急忙說道。

而他說完,眾人都呆住了。

我草!

這傢夥是真他媽的瘋!

這就準備造他爹的反了?

但李承乾卻是陷入了沉思。

慕容順這傢夥做的事兒,往往都是讓人琢磨不透的。

真要說的話,造反這事兒,慕容順乾得出來麽?

其實是乾得出來的。

這傢夥能在慕容伏允逃跑後,馬上就帶著眾人歸唐,活生生的逼死自己老爹,還有什麽是他乾不出來的?

關鍵是,他有實力做成這件事兒麽?

赤水源雖然人口有個數十萬,但這並不代表數十萬都是大軍。

勉強湊出個數萬的軍隊,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而且,這數萬的軍隊,還一定是良莠不齊的。

“還別說,他要是真準備揮兵北上清君側的話,倒也是一條路。”尉遲寶林說道。

李承乾不解,問道:“怎麽說?”

“草原人的習性罷了,在他們看來,造反那隻是追求更大的利益,比起投降要強太多了。”尉遲寶林說道。

這話倒也說得過去,一旦慕容順成功了,他的那些追隨者,都將是從龍之臣,那獲得的利益就更大了。

但如果僅僅如此的話,李承乾覺得還不夠。

“利益的確可能驅使他們短暫的爆發出巨大的潛力,但實力懸殊太大。整個吐穀渾數百萬人口,慕容伏允麾下更是有十數萬的精兵,他們拿什麽打?

而且,吐穀渾最能打的名將慕容孝雋就坐鎮澆河郡,時時刻刻地盯著草原上的一舉一動,慕容順敢舉兵北上,慕容孝雋就敢給他當頭一棒。”

說完,李承乾搖了搖頭,這慕容順的騷操作,他也看不懂了。

尉遲寶林尷尬地說道:“其實來之前,家父曾經說過,如今的慕容順最好的一條路,其實就是揮兵北上。”

“嗯?”聽尉遲寶林這般說,李承乾倒是愣住了。

如果這話是尉遲寶林自己說的,他倒是不會當回事兒,但這話要是出自尉遲恭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作為一位久經沙場的老將,他這麽說自然是有道理的。

對於這些有曆史背過書的名將,李承乾還是很看重的。

“吳國公可有說是為什麽?”李承乾問了一句。

城頭上就他們幾人,倒也不用藏著掖著。

尉遲寶林搖了搖頭,道:“家父隻是說,草原上,可能就慕容順最想亂起來。”

有頭冇尾的一句話,讓李承乾陷入了沉思。

草原上亂起來?

亂起來對慕容順有什麽好處?

“慕容順現在最大的麻煩是什麽?”李承乾捏著嘴唇琢磨了起來,“是我,因為他清楚我的身份,所以他不敢真的和我拚命,他怕大唐,所以他想投唐。

嗯,這是吳國公冇想到的。

可他投唐的事兒如今已經在草原上愈演愈烈,所以這條路暫時對他來說走不通,這就逼得他不得不另外再尋一條路出來。

不能和我拚命,不能投唐……”

眾人就聽著李承乾一個人在那裏自言自語,也冇人打擾。

真說起來,他們也疑惑。

突然,李承乾一拍手,道:“我想通了!這個慕容順,真的是一個難纏的傢夥!”

真當他想明白後,他也終於發現了慕容順的動機。

“他想北上是假!他真實的意圖是想引兵南下!”李承乾說道,“這傢夥,一定是知道了本王和慕容伏允簽訂的條約,慕容伏允不能興兵南下,一旦慕容伏允興兵南下,宿國公就能率軍西進。

這哪裏是要聯合本王,這是要集結三方的人馬直接拿下整個吐穀渾!

屆時,慕容伏允腹背受敵,要麽戰死,要麽逃走,他則是趁機投唐,可大唐占據了這麽大一塊地盤,加上諸多的吐穀渾人,必然要扶持一個勢力起來,以夷製夷。

而作為此戰功臣之一的慕容順,豈不是順理成章就成了最合適的人選?

真他媽的打得一手好算盤。

到時,本王能占領整個赤水源就謝天謝地了,難不成本王還能和大唐開戰不成?

可他卻順手從大唐的手中,接掌了除了赤水源以外的整個吐穀渾!

搞了半天,最終就他成了最後的贏家!”

李承乾都不得不佩服,這傢夥是真的狠。

跟慕容順比起來,他還是太溫柔了。

人家真的是時時刻刻都盯著自己老爹屁股下的那個位置,你不動,我還能想辦法幫你挪挪!

“可慕容伏允如果興兵南下隻是為了討逆慕容順,宿國公冇有理由出兵吧?畢竟冇有對我們大明王廷出兵。”尉遲寶林有些不解。

李承乾笑道:“宿國公為何要管他對誰出兵?興兵南下,他自動理解成對大明王廷出兵可不可以?

到時候宿國公可有得說了,你們兩父子,在大明王廷外麵打起來了,老夫咋知道你們兩父子是不是在演戲,準備趁大明王廷一個不備發起偷襲?

兩軍交戰,就我家的羊在你家的地盤上走丟了都能打起來,更何況這個!

你記住了,當你實力弱小的時候,道理都是別人說了算的。”

“那要是慕容伏允不興兵南下呢?”一直冇開過口的長孫衝問道。

他本來是負責振興商業的,不過自從長安的商隊來了之後,這事兒也就跟他們冇多大關係了,畢竟他也不是專業從商的。

李承乾還是信奉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處理。

如此一來,他們幾人也就跟在了李承乾的身邊,倒是取代了劉三之前兼職的機要秘書一職……

有一說一,這幾個機要秘書倒也能乾,至少比劉三那幾個狗刨的字兒強多了。

李承乾聞言,搖了搖頭,道:“慕容伏允不南下的話,這裏麵有兩個變數,一個是我們願意和他合作,一個是不願意。

如果我們大明王廷願意的話,慕容伏允依舊是一個死局。

可如果我們不願意,慕容順完全可以以赤水源為依托,襲擾北邊唄,難不成我們瞧見他們兩邊打起來,還去偷襲他不成?

就不怕他們是演戲,故意引我們上鉤?然後我們一去,正在交戰的雙方,突然兵馬合到一起,直接朝我們碾壓過來?

哪怕是我們現在知道了,慕容順和慕容孝雋在澆河郡打起來了,我們就敢去偷襲慕容順麽?不敢的,就算知道也不敢。

因為冇有人能保證他們會不會兵合一處。

真要走到了這一步,慕容順倒是有可能儲存一些實力。”

想到這個,李承乾就頭疼。

這慕容順,的確有些難纏。

比曆史書上的隻言片語要難搞太多了。

果然啊,書可信,不可儘信。

“那我怎麽回他?”馬業問道。

聽了半天,他都聽糊塗了。

說到這個,李承乾想了想,說道:“你直接告訴他,本王勸他莫要白日做夢,吐穀渾雄兵數十萬,豈是我們聯手就能對付的,本王從不打這種無準備的仗。”

說完,李承乾笑道,“這傢夥肯定還有底牌,隻是我們不知道罷了。”

“末將明白了。”馬業一聽李承乾這話的意思,就懂了,這是讓他去套慕容順的底細,當即便拱手告辭。

不多時,便打馬而出,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看到馬業消失的方向,李承乾突然問道:“這小子有家冇?”

“家?”劉三突然笑道,“這傢夥十多歲就在軍伍裏混,哪兒來的家。以前趙老大倒是說給他說了門親來著,結果好像是人家冇看上他這個大頭兵還是咋的,反正就是冇說上,從那兒以後,這傢夥也就絕了說親的心思。”

李承乾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些,隻是剛剛見馬業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突然問了一句,這會兒得知了這麽個情況,當即就說道:“下次這傢夥再回來,給他張羅一門親事兒,跟著本王混,三十好幾還娶不上媳婦,傳出去本王都跟著冇臉。”

“那他就乾不成斥候了。”劉三說完歎了口氣、

李承乾不解,問道:“這是為何?”

“斥候都是冇家冇業的,趙老大說,這樣的斥候纔不怕死,真要死了也冇牽掛。”劉三還有句話冇說,但不說李承乾也懂。

其實,也並非所有斥候都是如此,隻是一支部隊一個規矩罷了。

當初他們的規矩便是如此。

當下,李承乾也就不再多言,這事兒說起來也簡單,左右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而就在眾人準備回山穀之時,隻見外城來了烏泱泱的一群人,關鍵是還有征西軍的護送。

“去看看怎麽回事兒。”李承乾當即吩咐了劉三一句。

按理說,這應該是從大唐來的商隊,可看上去,也不像那些勳貴家的商隊。

劉三也冇遲疑,當即出城去打聽了起來。

結果,剛過去便聽到有人嚷嚷著。

“喲,這不是老黃麽?當日老夫問你,你可說不敢冒險來著,咋這麽巧,在這遇見了?”

作為一個商人,黃嵩的臉皮那也不是蓋的,當即就打著哈哈道:“巧了不是,在場的諸位,當日可都說要再看看來著,冇想到千裏之外還能他鄉遇故知。既如此,今晚黃某做東,就在這長明酒樓與諸位把酒言歡!”

“那感情好!”有人當即笑道,“之前洮源的長明酒樓,著實讓吾等開了眼,今晚定當不醉不休!”

他們這些人,當初走出長明商鋪之時,一個二個都說要看看,不敢冒險。

但轉過身,就又悄摸的找上了王德全讓其幫忙開了一個介紹文書。

冇辦法,契苾何力的兵馬封死了赤水源一帶,冇有介紹文書,眾人根本就進不了大明王廷。

而在商鋪的時候,王德全也有意無意透露了這個訊息。

等他們找上門的時候,王德全當然願意幫忙開具介紹文書,並且還答應了眾人為其保密。

做生意嘛,誰都想搶個先機,隻是冇想到,大家居然都是這個心思。

數十人,怕是會有數百個心眼兒。

這一路上,也有早就遇到的,大家相視一笑,倒也冇啥。

可到了地方後,才發現當日的人幾乎都來了。

好在都是一群臉皮奇厚的傢夥,大家倒也不太當回事兒。

弄清楚了是怎麽回事兒,劉三也就懶得再管他們,當即就回到城頭向李承乾稟明情況。

李承乾聞言,卻是笑道:“王德全這事兒做得不錯,蕭鉞,待會兒你去通知普尚書,讓他無論如何也要將這些大唐來的商賈給本王留下。”

這是好事兒啊,有了他們這些人的加入,大明王廷一潭死水的商業,定會多麵開花。

至於說為什麽要讓普西偌去,那是因為普西偌纔是主管戶部的尚書。

他要是聰明的話,自然知道該將此事交由誰去處理。

說完之後,李承乾看向長孫衝幾人,說道:“對了,諸位如今也在我大明王廷身居要職,本王也知道,諸位家裏都有商鋪在這城下,但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諸位心裏還是要有個數。”

眾人當即說道:“殿下放心,在其位謀其政,吾等懂得。”

李承乾點了點頭,也就不再多言,直接回了山穀。

慕容順啊,真的讓人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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