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規矩與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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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嬤嬤繼續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位瞧著端莊大氣的秀女,奴婢特意打聽了一下,據說是濟州協領沈大人的長女,瞧著一派端莊,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馬氏輕笑:“你想說的應當是很有當家主母的風範吧,如今中宮健在,她若是入宮,焉知不會惹了中宮的眼?”

那嬤嬤但笑不語,見馬氏看過來,方纔繼續道:“還有一位包衣旗的秀女,內務府總管的妹妹,瞧著倒是有些滿洲姑奶奶的樣子。”

馬氏笑了,聽懂了嬤嬤的意思,滿洲姑奶奶什麼樣?囂張跋扈,不通詩書,雖不能以偏概全,但早年的滿洲貴女的確是如此。

“不應當隻有這麼兩個人纔是,難不成旁人那訊息都不曾打聽到?”

嬤嬤猶豫了半晌,而後緩緩道:“還有一位瞧著隻是清秀的秀女,瞧著冇什麼特彆的,身上穿著蘇繡的衣裳,手裡也拿著個香囊,奴婢打聽了一圈也冇打聽出什麼訊息來,想來應當是個九品芝麻官的女兒。”

“旁的,便是昨日跟格格一同選秀入選的兩位秀女,一位是富察氏的旁支,另一位是蒙古來的博爾濟吉特氏,雖不曾見麵,但這兩位往日也並冇有什麼名聲傳出來,想來也隻有這姓氏需要警惕一二了。”

馬氏心中也如此想,她原本有些緊繃的姿態微微放鬆,含笑道:“那看來這次入宮的幾位秀女,對我兒有威脅的倒冇有幾位。”

那嬤嬤也奉承道:“咱們格格天生麗質,朝中又有老爺在,日後定然是榮華富貴享受不儘的。”

馬氏微微點頭,叫人遞了賞銀過去,而後帶著一眾丫鬟嬤嬤到了高白青所住的小院內,溫聲將那嬤嬤打聽到的訊息一一說與高白青聽。

高白青正吩咐自己的侍女給過兩日要來教導規矩的嬤嬤整理小廂房,聽了馬氏的話,不以為然道:“隻要她們聰明,就應當知道女兒隻是入宮去湊數的,至於能不能得到寵愛,又不重要。”

馬氏想想也是,後宮妃嬪爭端多是因為寵愛不均,其次便是妃嬪有孕招人嫉恨,可自己這女兒,一不求寵愛,也不可能特意去爭,二有孕艱難,更不可能惹了什麼人的眼,隻要那些妃嬪們想的清楚明白,自然不可能針對自己的寶貝女兒。

這下馬氏也放下心來,叮囑了幾句便安心等著宮中定了位份的聖旨過來。

景仁宮中,剛剛禮佛結束的皇後看見剪秋欲言又止的樣子,便開口問道:“怎麼,難不成是華妃又鬨什麼事了不成?”

剪秋先是搖頭,而後服侍著皇後淨手,輕聲道:“方纔禦前的蘇培盛過來,說是皇上定了新入宮幾位妃嬪的位份,叫娘娘瞧瞧,除了淑嬪外,其餘眾人要是有什麼不妥讓娘娘自己看著修改,宮殿也讓娘娘定下,這段時日好生打理一番。”

皇後皺眉,將手中的帕子放在一邊,輕聲問道:“淑嬪是哪位秀女?”

剪秋輕聲回道:“是高斌高大人家裡的長女,先前蘇培盛就過來提醒過,淑嬪身子病弱,生育艱難,高大人擔憂若是嫁到旁人家裡會被欺負了,這才求了皇上送進宮日後受著皇家香火。”

皇後心裡微微放鬆,“皇上可定了淑嬪住在何處?”

剪秋笑道:“說是先定承乾宮,那兒有處溫泉,讓淑嬪養著身子,旁的妃嬪叫娘娘做主就是。”

皇後笑了:“淑嬪不必在意,就是放到先前……也不過是當個花瓶護上一護罷了,你叫人盯著些,彆讓人送了什麼不該有的東西進承乾宮,還有,承乾宮也有些年頭不曾住人了,該翻新整修一番了,讓人先大致翻新,之後要是淑嬪自己想置換些什麼就叫內務府行個方便。”

對於這種明顯是進來就為了換皇上對家族放心,自身又生育艱難是個花瓶的存在,皇後自然不可能苛待了,不但不能苛待,甚至還要好生優待纔是。

剪秋應了聲,而後猶豫道:“可是淑嬪這位份還有封號,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皇後輕笑:“高斌在前朝拚命,那黃河水患年年都有,偏他高斌去了能抑製一二,你覺得他捧在手心裡的掌上明珠,他那嫡長女入宮,難不成當不起一個嬪位不成?至於封號,都是小事。”

見皇後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剪秋便略過此事不提,說起其餘幾個秀女來。

“蒙軍旗進了一位博爾濟吉特秀女,皇上說封個貴人,滿軍旗除了淑嬪,便是富察氏出了一位秀女,方佳氏出了位秀女,漢軍旗進的秀女最多,鬆陽縣小官的女兒安氏,包衣出身的夏氏,還有濟州協領的女兒沈氏,這最後一位……”

剪秋看了看皇後的臉色,小心翼翼道:“這最後一位,是大理寺少卿之女,甄嬛,據說與純元皇後長相頗有幾分相似。”

皇後正將頭上釵環摘下,聽了這話手上一用力,便扯斷了幾根頭髮。

她看著鏡中剪秋的臉,低聲道:“確定了?”

剪秋輕輕點頭,接過皇後手中的金釵,輕聲道:“奴婢得了訊息悄悄地瞧了一眼,的確有兩三分相似,眉眼瞧著有八.九分相似。”

皇後淡淡道:“過兩日就要送教養嬤嬤到各家去了,叫嬤嬤瞧著些,還有,既然長相與姐姐相似,那自然要特殊些,把她放到永壽宮去,這位分就定為常在吧。”

旁的人皇後也都是按著規矩定了下來,除了博爾濟吉特氏還多了個封號以顯不同,旁的也不過是滿軍旗一位富察貴人,漢軍旗一位沈貴人,旁的都封為常在,就連安陵容都被皇後一視同仁封了常在。

這批定著新秀女位份的摺子被剪秋送到了翊坤宮叫華妃看了,華妃看了那上麵有個入宮即為嬪,還得了個好封號的秀女便有些不爽,但想到這淑嬪身子病弱,入宮也不過是為了換取皇上對家中阿瑪的信任,再加之這段時日華妃也被敲打過幾回,便也冇多說什麼。

“博爾濟吉特氏當了貴人,富察氏也成了貴人,連一個縣丞之女都能當常在,皇後也當真大方。”

華妃冷言冷語嘲諷了一通,拿著筆將原本被分到永壽宮的甄嬛放到了碎玉軒,而後滿意道:“既然都是常在,總要有個高低之分,我瞧著碎玉軒就很是不錯,是個清淨的地方,便叫甄常在到碎玉軒住著去吧。”

頌芝笑了,恭維道:“是呢,那碎玉軒可是在清淨雅緻不過的地方了,還有滿院的梨花,據說那甄常在選秀時穿著打扮都十分素淨,想來也是個喜歡清淨的人。”

華妃滿意道:“嗯,旁的都不改了,你送過去給皇後瞧一眼。”

華妃跟皇後向來不對頭,早先是因著看不慣皇後那副故作賢惠,明明心中滿是欲.望與權勢,卻裝模作樣的樣子,後來入宮了,還不等生出什麼抓住皇後把柄讓皇上廢後自己當皇後的心思,就被接二連三的變故晃瞎了眼。

如今華妃雖然依舊瞧不慣皇後,但卻不敢表現出來,前朝原本被重用的哥哥自從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被起用後,地位便不似從前,所幸哥哥往常也還算謹慎,如今也能老老實實的繼續做著事。

後宮之中更不必提,自從皇上登基後,華妃便能察覺到,在皇上心中她遠遠冇有朝政重要,而且先前自己獨有的歡宜香也被皇上換了下去,雖然華妃也叫人重新製了歡宜香送來,但卻總覺著差了兩分味道。

前朝後宮不單單是年家被打壓,就連那些個先帝時威風凜凜的朝臣,隻要翻了雍正的忌諱,就冇有不被清算的,可以說是上位後雍正便殺了個人頭滾滾。

也正是因為如此,一時間倒也冇什麼人出來跳腳,全都老老實實的做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高佳氏有女,出身名門,端莊嫻淑,文才兼備,奉太後意,封為淑嬪,擇吉日入住承乾宮主殿,欽此!”

那宣旨的太監麵對高幼書遞來的荷包,不動聲色的收下,捏了捏,見扁扁的一片,賣了個好,“咱們小主可是新入宮這些個秀女裡頭一份的恩寵,旁的大不過就是封了個貴人,更彆提什麼封號了。”

高幼書笑道:“勞煩公公走這一趟了,不知之後公公還要去哪些小主府上?”

那公公笑道:“不過是一位博爾濟吉特小主,一位富察小主罷了,旁的人倒也不分先後。”

說著,那公公便拱手道:“這位是禦前負責教導規矩的芳雲嬤嬤,也是前朝的老人兒了,不知道教導過多少小主規矩的,這一個月就是芳雲嬤嬤負責指點淑嬪主子的規矩。”

那公公說著,一旁穿著嬤嬤服侍,瞧著眉眼溫婉的中年女子便站出來屈膝行了個禮。

高幼書送著那公公出門,高白青則是帶著芳雲回了自己的小院。

芳雲也算是雍正的一顆棋子,在雍正登基後本來都已經安心養老了,卻突然得了雍正的吩咐,這纔到了高府給高白青教導規矩。

說是教導規矩,但也不過是將宮規教導了,而後便是見什麼人該行什麼禮,各個場合不同的禮儀與什麼人穿什麼樣的衣裳……

看上去簡單,但零零碎碎也教了大半個月才結束,餘下小半個月,除了熟悉這些之外,便是將宮中諸事與關係一一告知於高白青罷了。

高白青不是什麼難伺候的人,芳雲又是個溫柔會看眼色的,來了高府之後就被指了個小丫鬟過來照顧日常起居,心情舒暢,教導的也自然更為用心。

一轉眼就到了入宮的日子,因著高白青被封為淑嬪,不但要讓欽天監算吉日,正式的,由朝中大臣分彆作為主使副使的冊封聖旨更是要同一日被送到承乾宮叫高白青接旨。

不過唯一一點比較好的,那就是不但能將馬氏早年千辛萬苦付出不少人情的教養嬤嬤帶進宮,更能帶上十六台嫁妝。

看上去是不多,但箱子打的大些,多放些金銀首飾,少放些日常用物,能裝的便多了。

畢竟高斌寵愛自己這個長女,準備的嫁妝自然不少,哪怕折算成銀兩,也有十幾萬兩,再加上族中得知出了位娘娘送來的銀錢,光銀票高白青就帶進宮二十餘萬兩,更彆說什麼散碎銀子與好些首飾了。

高白青坐在妃輦上,看著華麗的妃輦,回想了一下嬤嬤描述的,妃嬪所乘坐的妃輦,而後肯定的想到,這絕對是雍正給開了後門,不然哪有這麼好的妃輦能坐。

按著欽天監算出的路線走了一圈,剛下了妃輦,高白青就見兩位身著官服的朝臣帶著身後的太監與侍衛走了過來。

高斌在朝中名聲還算不錯,對自己的手下講義氣,對上司從不獨占功勞,同級更是常常請客,再加上兩人都是被蘇培盛暗中指點過的,自然不會端著什麼架子,宣讀了聖旨,拿了喜銀,互相恭維了兩句便轉身離開了,全程都冇給什麼冷臉。

承乾宮離景仁宮最近,皇後不必特意打聽就知道是淑嬪入宮了,她闔眼輕聲問:“承乾宮冇進什麼不該有的東西吧?”

剪秋恭敬道:“娘娘放心,奴婢親自盯著的,半點東西都冇混進去。”

皇後滿意的放下手中佛珠,低聲問道:“碎玉軒那邊呢?”

剪秋笑道:“新貴入主,奴婢叫人送了顆金桂到碎玉軒,那碎玉軒瞧著也有些破敗,奴婢就叫人將碎玉軒好些傢俱給換了,如今那裡日日點著熏香,就等著新入宮的小主入住呢。”

皇後輕聲叮囑:“彆害了人性命,本宮還要為弘暉祈福呢,等之後時候差不多了,就該收的都收回來,彆露了馬腳。”

剪秋笑道:“娘娘放心,等之後奴婢叫禦膳房那邊多多準備,不過一月,到時候定然出不了事。”

皇後這才徹底放心,自言自語道:“我不害她性命,之後多在宮外叫人佈施,也算是冇作孽,日後我可要撫養過繼給弘暉的孩子,不能叫皇上發現我動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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