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老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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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冉看到那些老卒吵了好一會了,也冇見到孫將軍出來,便低聲對老何說了句話,老何便走到抬人那處,讓他們把那位校尉抬到前邊去。

那兩人聽了老何的話後,便又抬起那位校尉,一邊吆喝著,一邊向人群裏走去。

人群慢慢閃開一條路,讓那兩人抬著擔架過去了。

他們穿過人群後,便將那位校尉放在了地上。

那些原本就有些慌張的邊軍,看到這會又抬過一個人來,更是搞不明白了。

再看看躺在簡易擔架裏的這位,從頭到腳被麻布包了個嚴嚴實實不說,還到處都是滲出的血跡,看上去要多慘有多慘。

“快,再去稟報孫將軍。”一名邊軍頭目說道。

“是。”一人匆匆跑了。

剩下的這幾名邊軍看著大門外的這些人,心裏一個勁的打怵。

那些人隻管著自己吆喝吵鬨,根本不把這些邊軍說的話當回事。那些邊軍急了,便出言威脅。可那些人卻像是商量好了一樣,並不生氣惱怒,而隻是盯著這些邊軍,一言也不發。

如此幾次之後,那些邊軍便不敢開口說那些官話了。

又不是當了一天兵了,什麽樣的眼神還是能看出來的。這些人盯人的時候,隱隱透出股殺氣。

這種殺氣,隻有那些殺過人的人纔有。

再聽這些人說話的意思,都是經曆過大戰的前邊軍士卒。

隻是這些人都老了,成了老卒。

可隻有老卒,那眼神裏纔會有這種讓人膽寒的眼光。

雖說當了十年牧羊奴,戾氣也消磨乾淨了。可在迴歸路上,還有這關城外麵,這些人與狼兵一次次拚殺,早把失去的血性複活了,就連他們自己也覺得又回到了當年金戈鐵馬的生涯。

所以,昨晚蕭冉讓老何挑人的時候,首先要挑那些打過仗殺過人的。

這些老卒不但打過仗,更殺過人。此時讓他們站在前麵,最是讓那些邊軍不敢造次。

要知道,這軍營門口鬨事,可是殺頭的罪名。

所以,蕭冉隻是讓他們做出吵吵鬨鬨的樣子,並不是要真的與那些邊軍衝突。

況且,擺在最前麵那位,可是八品宣節校尉。他可是和胡人打仗受的傷,既然兵歸兵,民歸民,這位校尉好歹是一名官爺,你們可不能不有所忌憚吧?

要說是鬨事,那純粹是扯蛋。我們是來歸隊的,怎麽是來鬨事的呢?

要說人多了些,那是你們眼瞎。這些人回來的時候,個個都是身披甲冑,腰挎彎刀,手執弩機。若不是你孫將軍連說三遍“卸甲棄刀”,這些人今日站在此地,那就是一支騎軍,而不是這般叫花子的樣子。

他們就是兵。穿過我王朝甲冑,殺過胡人,誰敢說他們不是兵?

蕭冉看著那些人,在心裏想著。

要說那名八品校尉怎麽會隻大腿中了一箭,便會全身裹了起來。這還要說是蕭冉耍的心眼,不這樣裹起來,怎麽知道這人受了多重的傷,遭了多大的罪?

其實蕭冉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讓那孫將軍知道,這名校尉傷的這麽重,若是進了軍營出了意外,那就是你的不是了。

到時,你孫將軍就要想一想,是你冇有精心為他治療,還是不把一名校尉的命當命。

為了增加孫將軍的為難程度,蕭冉還讓顧大嫂幫著老秀纔給其他傷員也多裹了些麻布。到時,領著那位孫將軍看一遍,看看他還怎麽說出“兵歸兵、民歸民”的話來。

不是蕭冉有意要不尊兵部的敕令,要知道那道行文可是得到金鑾寶座上那位批準的。蕭冉再膽大,也不敢和那位今上對著乾。

可蕭冉第一眼看到“兵歸兵、民歸民”的話後,心裏便覺得那些朝堂之上的人是在扯蛋。

跟著自己回來的這些人裏,原先的邊軍並不多,又經過幾次拚殺後,剩下的就更少了。這些人若是按照行文上說的“兵歸兵”,就要再去邊軍中服役。

可他們已在胡地為奴十年,受儘了屈辱。現在有幸活著回來了,有家的便想著回家,冇家的也想換個活法。

況且,那些馬兒賣掉後,他們都想著拿到錢後,便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誰還再想在這裏戍邊無年,過那種刀兵舔血的日子?

所以,知道他們的真實想法後,蕭冉就想著把這些人都當做民來對待,讓他們回家。

再說,自己當初也是這麽承若的,要讓他們穿著新衣服,兜裏揣著錢回家。

胡地十年,與自己一路拚殺回來,這是他們應得的。蕭冉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而且,蕭冉也不是心血來潮便要讓他們來此吵鬨。而是蕭冉知道,孫將軍手下這些邊軍,u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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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著為霹靂火弄油脂的藉口,一直在做走私鐵鍋的生意。這些事情,即使孫將軍冇參與,也必然知道。

自己把這麽多人作勢要送進軍營當兵,那孫將軍必然不好控製這些老卒,那些買賣之事也就保不住秘密了。那孫將軍為了自保,說不定便會對兵部的行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那些老卒回家。

蕭冉把這種做法叫做“摻沙子”,給孫將軍的邊軍裏摻沙子。

那孫將軍不是說待那些邊軍如兄弟,什麽事也能瞞住嗎?現在我就給你送進去上千粒“沙子”,看你穿靴子的時候硌不硌腳?

裹得像粽子一樣的那位校尉是傷兵的代表。他的作用除了增加孫將軍的心理負擔外,還要讓孫將軍知道,這校尉要是死在軍營裏了,要比死在外麵麻煩很多。

王朝有製,官員死亡,不但要報兵部戶部,還要報禮部,好根據此官員的生平事跡做出評價,相當於名譽表彰的意思。

可要是死在蕭冉家裏,那就冇什麽事了。

因為這些十年前便被擄走的人,早就被削籍了。隻要冇有新的訊息,他們就一直屬於冇有了的人。

既然是王朝冇有了的人,也就不存在那些麻煩了。

所以,蕭冉堅信,隻要自己這些計策實施開來,那孫將軍必然不會嚴格按照兵部的行文做事,而是給那些人行個方便,讓他們迴轉家鄉。

現在那些老卒隻在門口這一站,便讓那些數年無戰的邊軍膽顫。若是進了軍營當差,還不把那位孫將軍頭疼死。

蕭冉站在遠處看著那些老卒越說越熱鬨,便在心裏這麽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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