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此子狡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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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奸巨猾的梁州牧,從蕭冉說出的三言兩語間,就斷定外麵那些哭嚎著的人,和大堂上站著的蕭爵爺有著扯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甚至,那個早不交晚不交,偏偏在此時把賦稅交上來的鄭郡守,也摻和到這件事中。

看到一臉為難臉色的蕭冉,還有站在一旁垂首低眉的鄭郡守,梁州牧冷笑著說道:“你是問本官的底線嗎?”

此話一出,大堂裏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那些原本站在一旁如泥塑一樣的小吏,此時都眼帶怒意的看著蕭冉。

蕭冉麵色一變,做出一副高冷的樣子,看著梁州牧說道:“難不成還是我的底線?”

梁州牧臉上瞬間現出怒意,凶巴巴的說道:“那我就告訴你本官的底線。”

說著,他手指門外,厲聲說道:“本官的底線就是,他等速速返回關城,不要在此生事。”

蕭冉一聽,就笑著說道:“行,我這就和他們去說。”

說完,蕭冉轉身就走。

誰怕誰啊?你敢這樣說,我就敢這樣去傳話。

鄭郡守一看事情不妙,趕緊拉住蕭冉,“且慢,蕭爵爺請留步。”

蕭冉站住後,鄭郡守又對梁州牧說道:“此話萬萬不能去傳。”

“有何不可?”梁州牧還在硬撐著。

“我來此地時,從那些軍漢身邊經過,聽到他們正在議論。當時人雜,我隻聽到他們說,此次要不到軍餉,就不回去了。”鄭郡守說道。

“他們說不回便不回,當這裏是什麽?這並州城不是鎮西關。”梁州牧憤憤然的說道。

“牧首不知,不是他們不想回去,是回不去了。”鄭郡守又說道。

“嗯?”梁州牧愣了一下。

“聽他們話裏的意思,他們連回去的盤纏也冇了。若真的如此,他們必然在這城中討要。到時,這城中必不太平。”

梁州牧聽了這話後,也不知真假。他看了看鄭郡守,又看看一臉輕鬆的蕭冉,就覺得這個套自家非鑽不可了。

“三成,隻可給三成。”梁州牧咬著牙說道。

“好哩,我這就去和他們說,這梁州牧隻給一成。”說著,蕭冉轉身欲走。

“慢、慢,本官什麽時候說隻給一成了?”梁州牧急急地問道。

看到梁州牧急赤白臉的樣子,蕭冉就笑著說道:“牧首可能不明白這談判的訣竅。”

梁州牧一臉不解,心說本官的話就是命令,不是你等算計我,我如何會與你等相商,又哪來的談判一說?

“這談判的訣竅就是,先丟擲一個低的不能再低的價碼,等對方不願意了,再一點點如擠牙、不,如吝嗇鬼掏錢一般向上加碼。這個過程可是有訣竅的,就是每次不能加多了,也不能太少。

多了對方必然以為我等不細密,有空子可鑽。少了則容易談崩,進了死衚衕。如何拿捏尺寸,就是這談判的訣竅。”

“照蕭爵爺所說這訣竅,放在此次談判上,這尺寸又該如何拿捏?”梁州牧問道。

“那高將軍我瞭解一些,是一個強人。所以此次談判,必然是一場錙銖必較的虎狼之爭。”

梁州牧點了點頭,不是強人也不會做這在府衙門口哭嚎的事。至於誰是虎誰是狼,你們兩個去爭吧。我隻做得利的漁人便好。

“對付這種強人隻有一個辦法,就是比他更強才行。不如此,就壓不住他。不如此,他就不知道世上有比他更強的人。”蕭冉氣憤填膺地說著,好像他纔是這並州府的州牧。

“對對,就該如此。”鄭郡守一臉讚同的樣子。

“所以,我打算一上來就先說隻給一成軍餉,惹他生氣發火。這強人一發火,想必腦子裏就要亂。然後我便一步步的層層加碼,最後迫使他就範。”蕭冉有些得意的說道。

“隻是不知你這層層加碼,又是多少?”梁州牧有些不放心,怕蕭冉這層層加上去就高出了三成。

“我想好了,這一層隻加十文。”蕭冉憋著笑,一臉正氣的說道。

十文?梁州牧心想這層層加上去,隻怕高將軍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像蕭冉說的那樣,最後必然就範。當然,也有可能削蕭冉一頓。

“隻是這工夫可能要久一些,還請牧首有些耐心纔好。”蕭冉看著梁州牧說道。

“無妨,我等就在這裏等你。”梁州牧信了蕭冉的話。

那你可有得等了。蕭冉暗自腹誹。

蕭冉麵對大堂中的眾人拱手行禮,說了聲“我去了”,就轉身如奔赴沙場的將軍一般,向外走去。一身普通士卒的甲衣,也被他穿出了將軍的風采。

大堂裏的大小官員,看到蕭冉行禮,uu看書

.uukansh就忙不迭的回禮。可冇等他們攏起手來,蕭冉已經轉身離開,把他們晾在了那裏。

梁州牧朝著大堂門口走了幾步,看著蕭冉的背影喃喃自語著,“此子狡詐”。

鄭郡守走了過來,垂首說道:“牧首,這蕭爵爺此去,事情可有轉機?”

梁州牧瞥了他一眼,心說此事就是你等搞的鬼,有冇有轉機你卻來問我。可話一出口卻成了“必有轉機”。

這梁州牧為何這樣說?實在是因為他被蕭冉那番談判的說詞打動了。想當初,若是那位與北狄商談互貢條約的官員也如蕭冉這般摳針眼的工夫,想必那王朝之恥便不會讓人心痛如此吧?

唉,自家也是讀書人出身,可在這官場混久了,怎麽那些聖賢教誨就忘記了,也做了那阿諛奉承的小人?想起這欠餉一事就是因為自己跪舔貴人造成的,梁州牧一時之間也有了片刻的後悔。

可也僅僅隻是片刻,隨後,他就又憧憬在加官進爵的榮華富貴之中。那貴人可是說了,此次得並州相幫,日後定有千倍的回報。

並州貧瘠,卻要擔承偌大的戍邊費用。不管是並州百姓,還是各級府衙,都深感吃力。我與那貴人相交,也是為並州百姓與眾官著想。

我如此做,並不隻是為了我自家的前程。梁州牧給自己找了個藉口,如此,他的心稍稍安頓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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