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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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丟的太冤了。她是被南詔王當做棋子間接送給了北狄,而朝廷則是直接把她放棄了。

南詔王起兵後,北狄軍便開始進攻幽州,等南詔王把永安城圍了,幽州也被北狄占了。當初兩邊的節奏把握的很好,讓金鑾寶座上那位顧頭便不能顧腚。

發兵幽州,則永安危矣。解救永安,則幽州失。最後,幽州便被皇帝放棄了。

幽州守將戰死,所部上萬人全軍覆冇,城中百姓儘數被擄往北狄,那裏已成了北狄的軍鎮。換句話說,那裏已經是一座軍營,一座攻防兼備,儲備豐富,駐紮有大量人馬的軍鎮,不,準確的說是軍城。

蕭冉走出軍帳,向北方望瞭望,心裏想著那一城軍民麵對北狄鐵騎的時候,慷慨赴死該是怎樣一種悲烈。想了一會後,他悄悄擦去眼角的淚水,然後便叫上週繼,朝著安達爾住的營帳走去。

安達爾在北狄吏部的官籍上還是王朝的群牧使,隻是他在他的名字下麵又多了一個官職,那就是並州軍軍馬總管,簡稱馬官,正六品。

他隻有東歸之功,壺關和函關戰事他都冇有參見,可念在他忠心耿耿,且有專業技術的份上,蕭冉也保舉了他。

當初,安達兒作為蕭冉的代理,將戰馬賣出了一個好價錢,蕭冉雖是後悔賣馬,可安達兒當時確實做得不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不說,還擺脫了孫將軍的糾纏。

安達兒得知自己也升官後,為了感謝蕭冉,他到了軍中後就開始醫治那些生病和受傷的戰馬,一連十幾天做下來,那些戰馬好了不少,他卻累病了。

安達爾看到蕭冉進來了,就想起身坐起來,蕭冉讓他別動,就躺著說話。這時候,安達爾的隨從進來了,看到蕭冉後先是給蕭冉行了個禮,然後將水碗放在安達爾旁邊後便倒退著出了軍帳。

蕭冉知道這隨從是北狄人,是安達爾為了做事方便,從後軍中挑選來的,就問安達爾這樣的北狄人多不多。

安達爾被蕭冉問愣了,就說道:“兩位阿史得將軍手下,還有緇重隊裏麵,都是這樣的人。”

蕭冉知道是自己問的有問題,就又說道:“我是說阿史那。”

這下安達爾明白了,蕭冉是問與自己一族的人多不多。兩位阿史得將軍那裏自然是冇有的,他倆的兵之所以打仗厲害,且比較聽話,就是因為兩位阿史得不但是他們的將軍,還是他們的族長,自然他們都是阿史得家族的人。緇重隊那裏就不一樣了,幾乎所有的伕役都是阿史那家族的。

主子打敗了,族人便做了奴隸,這在北狄和西胡是很普通的事情。安達爾的隨從就是他從那些運送輜重的伕役裏找來的,雖是一族,卻不是一個部落。

安達爾的家族是前皇族,戰敗後幾乎被殺了個乾乾淨淨。不然,阿史得溫絀兒也不可能手裏有安達爾家人的彎刀。

安達爾說完後,蕭冉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心說眼前這位馬官可就是北狄前皇族唯一的火種了。

這樣一想,蕭冉覺得讓他做馬官似乎有些對不起他,最好是把他養起來,留作它用。

蕭冉把這個想法一說後,冇想到安達爾卻急了,嚷嚷著說道:“我就做這馬官,就在這軍中養馬,我哪裏也不去……”說的急了些,他便咳了起來。

蕭冉給他拍拍後背,心說都說人家是蠻夷,我倒是覺得他們比那些人有情有義多了。

金鑾寶殿裏,蕭冉說的“那些人”又在臣儀。臣儀的內容是蕭冉又上的一份奏摺。

那奏摺上說,他要帶兵收複幽州。按說這事冇什麽可議的,你願意去你去就是了,你手裏兵多將廣,還有四座官倉可以支配,整個王朝冇人比你更合適去收複幽州了。

可要是真的這樣還用臣儀了嗎?諸位肯定猜到了,蕭冉是有條件的,而且這個條件又揭了某位的逆鱗。

蕭冉說,並州軍連連作戰,已是疲憊不堪。所以,這收複幽州一事,就要有勞城外那些整日吃飽飯便無所事事的勤王之師了。這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朝廷,蕭冉在打那些人馬的主意。

大殿裏爭論不休,皇帝表麵波瀾不驚,心裏實則在打鼓不已。這王朝的兵都給了你,是不是自家這皇位……

他不敢再想下去,隻是看著那些在痛罵蕭冉的大臣,覺得今日這裏雖是吵了些,但吵的好,吵的痛快。若不是自己是九五之尊,有失體統,該也跳著腳罵那位不知廉恥的人一聲“直娘賊”。u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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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們頓足大罵的時候,撞鍾聲突然響了起來。大殿中頓時安靜了,這時候,他們都被這鍾聲驚醒了。

他們剛纔跳腳罵的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這可如何是好?若是傳了出去,這官聲必然受損。

就在這些朝臣有些尷尬的時候,皇帝說話了,“今日所儀,就不要記了。”

可令人震驚的是,坐在大殿角落裏的那位史官頭也冇抬,依然在奮筆疾書。眾大臣急了,紛紛看向寶座上那位……

寶座上那位麵色不改,輕輕說了聲“拖下去”。幾名侍衛立即撲過去把史官拉了起來,拖到了外麵。可讓那些朝臣更為驚奇的是,原先史官旁跪坐著的那名年輕人接著來到矮桌前,撿起那支掉在地上的狼毫接著書寫起來……

皇帝輕輕搖了搖頭,心說真是拿你們冇辦法,一家子說不上有多少代人都是做這個,被砍了腦袋的又不知有多少,這倔脾氣就是不改。為此,不知從哪一朝開始,他們來上朝時竟然是兩到三人一起來,為的就是被砍了一個接著就有人頂上。

冇辦法啊冇辦法,一頂世襲的史官官帽被你們戴到這份上,怕隻是這金鑾王朝纔有的事情吧!

其實,在那位自動添位做了史官的年輕人心裏,這頂官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留史於後人,真正的史。

臣儀時,眾官皆怒於蕭冉,唯楊尚書一言不發,怒視眾臣……那日史官是這樣記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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