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

陰森詭譎的鬼域裡,瀰漫著終年不散的霧氣。

空中一輪血月在濃霧中若隱若現,像是一隻偷窺的眼睛。

一道黑影在滿山散發著猩紅光芒的異靈花中穿梭而過,其後跟隨著一道不緊不慢的步伐。

黑影未來得及走遠,便被突然出現的一道金色屏障阻礙了步伐。

他頓了頓,想要從旁逃去。然而金色的符文從他四周逐漸蔓延開來,形成一道道難以打破的屏障。

他冇有了退路。

“打個賭嗎,殿下?”他釋然地笑了笑,轉身迎向追著他的男人。

那是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黑髮玄袍,衣襟上繡著金色祥雲紋,十分的貴氣。瀲灩的桃花眼中冇有一絲神采,讓整張俊美的臉龐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男人停下了步伐,在離鬼影十步遠處站定。

“哎喲,瞧我這記性,您早就不是那個不受寵的皇子了。現在是不是該尊稱您一聲‘陛下’?”

鬼影的麵龐藏匿在濃鬱的怨氣裡,言語中卻是藏也藏不住的戲虐。

“賭什麼?”男人冇理會他的戲虐,回了他先前的話。

“賭什麼啊,賭——”

話音未落,鬼影猛地抬起手。濃鬱的怨氣自男人腳下升起,形成一道道黑色的觸手,試圖拽住他的腳踝。

“不自量力。”男人冷笑一聲。手中憑空出現一道黑色的劍影,斬向那些觸碰到他衣角的觸手。

尖銳的嘶喊憑空而出,觸手消散成怨氣向四處逃竄。劍光劃過他腳旁的異靈花,帶起無數花瓣,洋洋灑灑,糜豔至極。

他抬起腳步,朝鬼影靠近。

鬼影下意識向後幾步,卻碰到了空中那些金色的符文。灼燒的疼痛感自背後蔓延。鬼影嘴角抽了抽。

“彆急啊,陛下,咱們不賭了。我這兒有個訊息,您肯定感興趣。”

“訊息?隻要你現在在這裡消散了,不管好的壞的都將不再有意義了。”

“哪怕與那位有關?”

男人停下了腳步,臉上的神情瞬時冷了下來。

“你做了什麼?”

“嗬嗬。”鬼影笑了,自己的辦法奏效了。男人果然停下了動作,隻不過更加的生氣了。沒關係,這個男人不會不管那位的。

想起那位,鬼影竟無端生出幾分懷戀的感覺。若不是那位被封印,自己又何須狼狽地東躲西藏6000多年。不過,都快結束了,算著時間,那位差不多快醒了吧。

“我可不敢對他做什麼,畢竟他出了意外,我也不會好過的。”

“你做了什麼?”男人冷冷地重複著先前的話。

“冇做什麼,隻不過有一些小鬼,逃出了鬼域。他們嘛,歸鄉心切啊。”鬼影意味不明地說道。

“現在嘛,估計已經‘回家’啦。”

鬼影張揚地對男人笑著。

男人抬起因怒而顫抖的右手,劍影指向麵前不知死活的鬼影。僵持了許久,終究還是顫抖地放下手來。黑色的劍影隨風消散,了無痕跡。

周圍寂靜極了,兩人僵持不下,誰都冇有動。

“怎麼樣,您現在還要繼續動手嗎?”鬼影向他發問。其實他自己已經堅持不了多久,先前被劍影劃出的傷害,在逃竄途中又加重了。

自身的怨氣已經不足以與麵前的男人抗衡,他必須得走了,剩下的從長計議。

反正那位已經醒了,計劃變得容易許多,再在這裡僵持下去,誰都冇有好處。

“摩曲。”男人開口了。

“你為什麼會認為他醒了,我就不敢動你?”男人冷靜的發問。

鬼影,摩曲怔了怔。仔細觀察著男人的神情變化,腦內不停思考著,想清楚後又重新笑了。

“至少,您現在不會。”他看著男人,眼裡的狂熱顯形於色。

可惜男人並冇有看到那張藏匿在怨氣裡,令他厭惡的臉龐。他最終還是鬆開了握緊的拳頭。

“帶著你的那些肮臟的怨氣滾吧。下次再見,你就不會有這麼好運了。”男人厭惡的開口道。

摩曲揚起的嘴角斂了下來。眼裡的狂熱散去,隻剩下惡毒的神情。

他定定地看著男人,自顧笑了。

“下次見麵前,您也要多保重自己啊。萬一出了意外,嗬嗬。”

“後會有期,陛下。”不欲多說,摩曲身形消失在這篇花海裡。

隻剩下男人獨自站在那裡,與漫天的異靈花相對無言。

本就血紅的花瓣,在血色月光的照耀下,透出詭異不詳的光彩。好似下一秒就會張開猩紅血口將花海裡的人吞噬殆儘。

“明明隻差一點,就可以結束了。為什麼還要吵醒他呢。”

他低聲呢喃著,漸漸走出這片不詳的花海,向著霧氣更濃鬱的方向前進。

而花海之外,慧孃的身形漸漸扭曲,紅色蔓延上整雙眼睛。她向著麵前的裂縫走去,裂縫外是綠意盎然的樹木,藍天白雲,與鬼域形成強烈的反差。

“小姐……”她呢喃著,消失在裂縫之中。

黛山皇陵。

正值五一假期期間,這個5A級景區的遊客絡繹不絕。

在誰也看不到的地方,幾縷怨氣在樹木石牆之中飛速穿梭,似在尋找著什麼。

他們的路程突然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阻擋,但這卻使他們更加的興奮。

找到了。如果他們能開口說話,想必必定是這三個字。

這世上除了止災劍還冇有能夠阻擋殘存怨氣和本體之間聯絡的事物。

區區一個小屏障,他們並不以為意,輕輕鬆鬆便進入屏障之內。

而屏障之內藏著一個隱秘的地穴。與外麵不同,這裡的雜草終年無人管理,雜亂無章,遮蓋著一道一人可入的口子。

怨氣從這道口子進入地穴之內。

地穴之內,陰暗潮濕的牆壁包圍著正中央的一道無蓋石棺

石棺內躺著一位麵容姣好的青年,柔軟的長髮披在身側。青年奇經八脈的起處被八根鎮靈釘深入。

他緊閉雙眼,麵上是一派的平靜祥和。

這6000多年來,無人打擾過他。不過今日,他註定不得安生了。

怨氣直奔向青年,企圖回到他的體內。然而他們卻是失敗了。

那八根鎮靈釘!

這些怨氣分明冇有實質,此時卻能讓人很明顯感覺出他們的暴躁。

怨氣四處衝撞,不停地撞在陰暗潮濕的石牆上。年代久遠的石牆此時簌簌作響。

做了一番無用功後,怨氣開始撞向青年的身體,企圖打破青年身上的封印。

不知是何時,青年督脈處的鎮靈釘被撞歪了。於是那根鎮靈釘便越來越歪。

“噗嗤”青年口吐出一腔鮮血,四肢也逐漸有了知覺。

白旻緩緩睜開雙眼,入眼的卻是冰冷的石壁。他左手撐著石棺邊緣慢慢坐了起來,右手向後忍著疼痛拔出那根釘子。

“季景綏……”

他緩緩站了起來。

怨氣見狀,爭先恐後地鑽入他體內,消失殆儘。

“季景綏……”

“季晏之……”

白旻此時怒不可竭,踉蹌地走向牆壁,扶著牆壁一步一步向外。

“騙子,滾出來!”

他邊走邊拔著身上的鎮靈釘。

“因為我從今往後隻有你了,所以啊,不管你是福還是災,我都會護著你。就像你曾經陪伴幼時的我一樣,我會用我短暫的生命去豐富你漫長歲月的一瞬。我向你發誓。”

溫柔的聲音彷彿響在白旻耳邊,然而這隻讓他的憤怒的情緒更加強烈。

“騙子……”

鎮靈釘一根一根地從他身上剝落,疼痛感久久不能停息,傷口處血如泉湧,傷口卻在下一秒痊癒如初,隻留下駭人的血跡。

“這把劍喚作‘止災’,可它本身就是最大的災。那你呢,白旻,你告訴我,你呢?你也是個災。”

那是與往常完全不同的冰冷語氣,刺疼著白旻的內心。

“騙子……”

“給我出來……”

白旻扶著牆壁走出地穴,身上的鎮靈釘全部掉落,傷口也全部恢複,冇有留下一丁點兒痕跡。

他緩緩走出那道屏障。

“季——”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眼前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玻璃窗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白旻的眼睛被閃得有些許疼。

他被眼前所見震驚到了。

印象裡那些鬱鬱蔥蔥的樹木,那些亭台樓閣通通不複存在。取而代儘的是現代化的混凝土,智慧化的路燈。

這些都是白旻不曾見過的事物。

他突然有些許的手無足措。

周圍那些在他眼裡裝著怪異的行人時不時將目光放到他身上。

“媽媽,這個哥哥好漂亮啊。”

“小哥哥在cosplay吧,妍妍想和小哥哥合個影嗎?”

……

不少膽大的小姑娘紅著臉上去想要和白旻合影,甚至還有不少想求他的聯絡方式。

白旻更加無措了,他根本不知道這些人想要做什麼。

他發現自己可恥地有些許想念季景綏了。似乎隻要有季景綏在身邊,基本冇什麼人敢靠近他。

他胡亂地擺著手,逃離了這個多事的現場,朝著人少的地方跑去。

“所以,我到底睡了多少年?”

白旻自言自語道。

他跑到一個幽靜的竹林裡,竹林中有一個亭子,他坐在石階上,獨自納悶著。

身後有一道人影逐漸靠近。

“誰?”白旻警惕。

“彆怕,不會傷害你。”一道溫潤醇厚的聲音響起。

一道身影逐漸從竹林裡顯現出來。

那是一個麵相嚴肅的中年男人,臉上寫滿歲月的痕跡,深邃的眼神靜靜地望向白旻。

“異象處理局,陳建衡。我想你可能需要一些幫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