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軍人不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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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那男子輕咳幾聲,徐景寧纔回過神來。

“我說這位小姐,我可以吃你的核桃嗎?”

徐景寧見一旁的男子開口詢問,隨即看了看身旁的核桃,想也冇想,就道:“你吃吧。”

說完便又繼續看著遠處。

就在她回過頭的間隙,傍晚的陽光,溫和的如同輕紗般落在她的臉上,讓有些蒼白的臉龐染上了些許光暈。

那男子片刻纔回神。

她聲音溫柔,卻又如此爽快,要知道這穀中不似外麵繁華,吃食也清淡,核桃也算是來之不易的食物。

況且據他所知,這空靈子慧眼如炬,醫治的都不是富貴人家出生。

不禁道:“姑娘,你可真大方。”

徐景寧一聽,又回過頭來,隻見眼前男子一臉的灰,看不清模樣,身上也是粗布衣衫,想來是累餓了。

“喜歡就都給你吧。”

那男子也冇客氣直接掀起衣襟去撿核桃。

“我全部拿走了。”

徐景寧頭也冇回,淡淡回了句“好。”

男子看她頭也冇回,撿核桃的手也瞬間停滯,明顯眼前人根本無心同他搭話,依舊沉在自己的思緒中,似乎能看到淡淡的愁緒縈繞在她眉目間。

男子也奇怪於自己的舉動,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後來幾天,冇什麼事,徐景寧就在穀中轉悠,尋找空靈子的身影。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於遇上了空靈子。

徐景寧看著眼前的老頭,頭髮雖然白了,但是那臉看起來確是十分年輕,有點鶴髮童顏的意思。

隻見空靈子替她把了把脈,又點了點頭:“恢複的很好。”

徐景寧一聽,隨即道:“多謝神醫相救。”

空靈子擺擺手,隨即就要走。

徐景寧立馬問道:“神醫,我想問一下我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空靈子回頭,摸了摸鬍鬚,不緊不慢道:“情花”

徐景寧不解。

空靈子瞧她一無所知,接著又道:“這情花是藥也是毒,少量使用可用於治療頭疼,量多則為毒藥,中毒者的顯著特征會出現幻覺,身體不受控製,燥熱乏力。

“幻覺?”徐景寧聽到這裡時,不自覺的看向空靈子的眼睛。

空靈子點了點頭。

徐景寧想,那天秦嶽哥哥說的話,是不是也是她的幻覺?

接著說道:“出現幻覺是過量食用情花最開始的特征,如果不及時解毒,中毒者便會在幾個時辰內昏迷致死,好在你體內毒性不是多,否則就是神仙也難救”

徐景寧驚詫萬分。

“這情花原是生長於川南的,根莖就是其主要的毒源,後因其毒性太大,川南王便下令搗毀,少部分存活於懸崖,而且川南據此數千裡,你能中此毒也是奇怪。”

徐景寧聽著空靈子說完,心中早已驚駭萬分,這情花來著那麼遠的地方,她能中此毒絕非意外。

她雖自小在冀州長大,但是她也知道給一個閨閣中女子下這種毒,就及有可能會當眾出醜,身敗名裂後,又隻有死路一條,彆人隻會覺得是羞憤而死,那起心下毒的人是真真下了死手的了。

空靈子見她如此,冇再說什麼便走了。

空靈子走後,徐景寧思索了好一會兒後喚來小桃,找來筆墨紙硯,寫了兩封信,一封信讓小桃帶去給秦嶽,一封信讓小桃交給小廝帶回國公府報平安,小桃不解,為什麼有一封信要她親自帶,不是這段時間寄往京都的書信都有小廝送嗎?

但是對上徐景寧的目光,她還是照辦,徐景寧就是這樣,看起來軟軟糯糯,溫溫柔柔的,但是有時候卻有著無形的壓迫。

時間一晃,就過了半月,餘毒也清除乾淨了,空靈子說因為現下冇什麼病人,不用她遵守規矩了,讓她離開忘憂穀。

但是小桃依舊不見回來,忘憂穀外的小廝也同小桃送信回去了,冇想到這麼些時日也冇返回。

尤記得,她得知自己中毒那天,寫信告知家裡時並冇有說明,如今國公府在京中的處境她早就明瞭,唯一的男丁守在邊疆,偌大的國公府中隻有祖母和懷孕的叔母王氏,說了也是徒增煩惱,是以,隻是說吃壞了肚子,至於寫給秦嶽時忍不住粗略提及了一些,或許她也隻是想試探一下那天到底是不是幻覺。

但是半個多月過去了,依舊冇有回信,說明秦嶽根本冇有回信甚至回話也冇有,徐景寧心中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

從無憂穀出來,就到了晉中的晉安縣,晉中位於京都的東北麵,再往東便是宿敵哈達的範圍,此城連接邊城幽州,是交通要塞,雖是縣城卻也自是繁華,此處往西南走能到冀州。

她站在原地許久,她想起了那個夢,夢裡的師傅,也不知道師傅回家了冇有,突然鼻子一酸,眼眶就濕潤了。

她想回冀州,她想江伯,想嬤嬤,想元清,更想師傅了。

恰巧此刻肚子咕嚕嚕叫,看了遠處的麪館,她往上提了提肩上的包袱,徑直走了過去,給老闆要了碗麪。

肚子飽了後,準備往冀州方向走。

發現街道兩旁都坐著一些穿著破爛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開口向她乞討,她想了想錢袋了的錢,再看看眼前的乞丐,給一個不給一個顯然不行,但是都給那根本不夠分,於是隻得往前走。

但是心中也疑惑,在如此富饒的地方居然有這樣一些人。

腳步不免快了一些,在拐角處,有位道士叫住了她,她疑惑的看著那道士,道士瘦骨嶙峋,金烏懸於蒼穹,將那道士的麵頰照射的如黃土般冇有絲毫的潤色,眼珠卻又極為黝黑明亮,她有些犯怵。

“我不算命。”

那道士聽到這話,哈哈大笑了起來。

“姑娘,彩雲易散,愁容難解,人生何求,但求心安啊。”

徐景寧默唸著道士的話,愁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人生何求,但求心安。”

徐景寧思緒一轉,秦嶽可是國子監那幫老學究最得意的學生,自是恪守規矩本分,他不知道她中毒,也同她一樣無法想象什麼人會給她下毒,所以秦嶽是不是覺得她是騙他的呢?

她就這樣往冀州去,心卻是不得片刻安寧的。

想到這裡,她從包袱裡拿出一錠銀子放到道士手裡。

“多謝先生,我明白了。”

她決定回京都,一定要將真相大白於天。

往京都方向走出去幾步遠,便有一個穿著還算乾淨的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哇哇哭到她麵前,她俯身去詢問。

那小女孩邊哭邊說:“姐姐,我找不到我奶奶了。”

看著小姑娘哭的淚眼汪汪,徐景寧心都軟了,連忙哄道:“小妹妹,彆害怕,姐姐帶你去找你奶奶好不好?”

那小姑娘一聽,立馬就不哭了:“真的嗎?姐姐你真好。”

徐景寧被她軟糯糯的語氣逗笑了,直說:“是真的,姐姐可不會騙人。”

經過徐景寧詢問了一番,原來這小姑娘同家人出來逛集市,結果走散了,但是好在她記得她家在什麼華同巷。

當然,徐景寧也不知道這華同巷是什麼地方,剛想起身去詢問路人,恰巧有位大娘走過來瞧見那哭的通紅的眼睛,詢問那小姑娘怎麼了。

徐景寧隻覺得這晉中人真是熱心腸,便說明原委,也順嘴詢問了那女子華同巷在什麼地方,那女子給她指了哭。

她便牽著小姑娘往華同巷走了去,走了一會兒,那小姑娘便走不動了,讓徐景寧抱她。

徐景寧犯了怵,她也很累了,她才猶豫了一下,小姑娘作勢又要哭。

徐景寧無奈,隻得將她背上,背上走幾步,真的是要命,大病初癒,肩頭還有個包袱掛著,還要揹著個娃,當年師傅教她習武都冇此刻艱難。

心裡默唸了一百遍“好人難做”。

不過,小姑娘還挺有良心,見她難背,還主動幫她把肩頭的包袱拉過懷裡來抱著。

雖然重量還是她一個人承受,但是起碼重心是一個,不會讓她兩頭顧。

徐景寧會心一笑,繼續前行。

七拐八拐,終於看到了華同巷幾個大字。

這時,背上的小姑娘也朝著巷子口的一位老婦喊道:“奶奶,奶奶……”

那老婦衣衫上雖然全是補丁,但是看起來乾乾淨淨,想來是個愛乾淨的。

徐景寧將小姑娘放下,那婦人快步上前,將小姑娘拉到一邊。

徐景寧見著眼前的倆個人團聚,路上的辛苦也值了,隨即向那婦女告辭。

那婦女滿臉堆笑,抓著徐景寧的手,說什麼也要邀請徐景寧去她家喝杯茶水再走。

徐景寧搖了搖頭到:“舉手之勞而已,不必了。”

哪知那婦女拉著徐景寧的手,緊緊的,始終不鬆手,大有徐景寧不去就不鬆手的架勢。

“我家那老頭,最是知恩圖報的人了,要是知道你幫我把孫女送回來,連杯茶水都冇奉上,他在天之靈一定不會原諒我的”

徐景寧看著眼前的這位大娘突然淚流滿麵,心裡想難怪那小姑娘如此愛哭,原來是這裡來的。

內心十分無奈,再度感歎這晉中人也太熱情了吧。

隻好道:“好,好,好,大娘,我隨你去。”

正要跨步往巷子裡走時,突然一個乞丐模樣的小男孩一邊給徐景寧遞過來一張紙條一邊說道:“姑娘,有位夫人讓我來尋你,讓你你趕快按照這紙條上的買好東西,不然她讓縣太爺打斷你的腿”。

徐景寧有些詫異,剛要開口,就見那小廝已經走遠了。

徐景寧打開紙條,裡麵寫著幾個大字“小心

是騙子。”

與此同時那大娘一聽縣太爺,目光有些閃躲,訕訕說道:“姑娘,你是在縣太爺家做活啊。”

徐景寧僵硬的點了點頭,那大娘隨即又道:“哎喲,老身真是糊塗,可不能耽誤你的事,縣太爺夫人交代的事,你得快去辦纔是,要是耽誤到姑孃的事情,老身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說吧,輕輕推了她一把,轉身就往巷子裡疾步走去。

徐景寧看了看疾步走去的大娘和小姑娘,又看了看手中的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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