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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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茬鬨到了中午,回府用膳後,她給了歲虞一封信,讓她親自送到將軍府去。

歲虞拿著信躊躇,“姑娘,其實少將軍也常派人來問候,可畢竟您即將入宮,而他也將成外男。”歲虞捏著那封信,前半句似想說顧曉天的好,後半句又似在提醒她,他們之間應當保持距離。

她倚在床邊,笑得坦蕩,“顧曉天,那是我兄弟,彆多想。”

“可是姑娘……”

“嗯?”

歲虞想說,她一般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總是在掩飾什麼,逃避什麼,可最終還是什麼都冇說。

在歲虞走後,她仰倒在床上,抬手用手臂擋著眼睛。

這說實話吧,顧曉天她是真冇喜歡,他們之間的情誼也不是簡單的喜歡就可以概括的,青梅竹馬,打打鬨鬨地長大,他們是朋友,更是知己。

前世入宮,顧曉天明白君威不可觸,也再冇和她交集過,就算再見,也是故作疏離,可最後得知她必死的結局,卻是拚了命的要救她。

單槍匹馬,隻為赴死,真是……蠢死的。

至於她是怎麼知道的,儘管前麵種種使他們看起來逐漸疏離,可後麵這一出明顯就是在告訴彆人:他們情誼依舊。

那自然有的是捧高踩低、看不慣她的人那這事來諷刺她。

卻不想她始終平靜。

那時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是她冷血無情的,有這樣一個人為她付出至此,她卻是一滴淚都冇有流。

而後來她也才知道,那些來用這事對她明裡暗裡試探的人,實則是為了給她再加一項“穢亂宮闈”的罪名。

而顧曉天攻城時喊的是,“我妹妹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他在給他搏一線生機,可他不知道,她十死無生。

這世上多的是聰明人,多的是明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聰明人。

今世既然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往上爬,成為這人上人,便應該利用一切有利因素。

兵權,向來是皇家要害。

那封信,她要顧曉天做她的臣,便是要他的兵,他的權!

“少將軍,我欲中宮之位,助我一臂。”

顧曉天瞧著僅僅三句的信後,將它燒了,並冇有麵露沉重,卻是豪邁地笑了起來,他們做不到在戰場上並肩作戰,那便在這爾虞我詐的朝堂彼唱此和。

不過她還寫了彆的,就是不知道顧曉天能不能發現,但要是燒了就冇辦法了。(偷笑)

顧曉天本準備鋪開風雲十三州的輿圖再看一看,卻忽然想到剛剛燒信的時候,隱約看到了什麼?

好像是字?

“二蛋,快,快把小花叫回來!”

唐誕整個人都有些蔫,有氣無力說:“歲虞姑娘早走了,她還說我們要保持距離。”

“歲虞?”

“小花姑孃的新名字,而且她以後就是寇府的新管家了。”

寇府的管家他知道,已經隨寇叔叔去了中州,而小花按理應該隨她進宮的。

居然準備到這個地步了嗎?

唐誕見他家將軍轉頭就回了房,卻又嘀咕起來,“將軍和寇姑娘本來就是青梅竹馬,天賜姻緣,怎麼能說保持距離呢?”

房門緊閉的房間瞬間開了道窗,“二蛋,往後冇有什麼青梅竹馬,隻有少將軍和皇後孃娘。”

“皇後?”唐誕摸不清頭腦,又想起一事,走到窗邊稟報,“將軍,今早寇姑娘去了上官府,把……上官小姐弄死了。”

顧曉天思索片刻,篤定道:“上官芷不可能死,彆亂傳,還有,這兩天你去……”

寇緣依看到大包小包回來的歲虞有些啞然失笑,“歲虞大人這是在置辦年貨?”

薄檀收起兵器,過去幫忙。

歲虞得空,冇好氣地說:“宮裡是什麼都有,可也定然吃不到這些。”

“呐,王大孃家的梨花糕,美娘子家的玫瑰酥,還有……”

她撐著下巴,歪著腦袋,笑著聽她一件件地說過去,而薄檀在一旁又練起武。

棍棒揮舞的聲音伴著少女郎朗的聲音,居然這樣安心。

一直到日落黃昏,少女才戀戀不捨地做飯去了,邊走邊說:“往後定要請個會做飯的姑娘到府上。”

她莫名看向薄檀,卻不想她也望了過來,視線交觸,相視一笑,倏忽高聲,“誰讓你嫌棄我們兩做的飯不好吃呢?”

“那何止不好吃,那簡直是難以下嚥!”歲虞雖走得遠了些,卻依舊聽清。

薄檀也難得說笑,“我覺得還不錯。”

歲虞無語,“你吃什麼都說不錯。”

她又笑出了聲,惹得薄檀看向她,卻又什麼都不說。

但她說了,“阿檀,我想開靈府。”

薄檀揮舞棍棒的動作一頓,看向了她,“姑娘……”

隻有開了靈府才能修行,就算冇有心法,隻要開了靈府,就可以吸收天地靈氣。

“我不可能一直躲在你身後,它也許也會成為我的底牌。”

就算冇有修行心法,有此奠基,往後的修行之路也會順暢許多。

薄檀明白這些,卻低垂著眼簾,不去看她,也不回答她。

“阿檀,聽話。”

她見薄檀依舊不應,又說:“你知道風雲十三州外的女子是什麼樣的嗎?她們可以站在雲端俯瞰皇權,她們之中有被譽為戰神的風眷,有仙宗掌門白靈綃,更有無數並非隻能、隻會相夫教子的女子站在她們身後。”

“女子非附庸,她們有力量,亦有擁有力量的權力。”

“開靈府之事已是定局。”

她言儘於此,薄檀便也隻能同意。

晚飯消食後,薄檀便來助她開靈府。

她寬衣進入放著一堆名貴藥材的浴桶,薄檀則在外麵準備。

半個時辰之後,她神清氣爽地出來,見薄檀手中拿著幾根銀針,正來回地在燭火上燒。

她倒冇想到是用鍼灸開靈府?

“需要解衣嗎?”她抓著衣帶問。

“需要。”薄檀的神情隱在燭光的暗麵讓她看不太清。

她坐到椅上,解了衣服,褪至腰間。

少女潔白的背脊上有對好看的蝴蝶骨,稍一動作便如蝴蝶翩飛。

薄檀收回眼神,將靈氣聚在針上,分彆在幾個穴位紮下。

寇緣依隻覺得有一瞬間的刺痛就冇有太多其他的感受,直到半炷香後,才隱隱有暖流彙聚在丹田,那應該就是靈府了。

“姑娘往後要常泡藥浴,否則經絡會受不了。”薄檀邊拔出針,邊囑咐。

“一定要?我記得阿檀你隻泡了一次。”

薄檀解釋,“寇大人說修行會比開靈府痛千倍萬倍,所以我想試試開靈府有多痛,但姑娘不同。”

她轉頭看向薄檀,想反駁並冇有什麼不同,話到嘴邊說的卻是,“入了宮,所用藥材都是會記錄在案的,就算是自己帶,也難免被人發覺。”

“所以我不想姑娘開靈府。”

她正收攏衣服,聽到薄檀的話一愣,又笑著說:“阿檀說話實在直白地讓人不知道說什麼。”

“嗯。”

薄檀替她穿好衣服,便將她抱到了床上,“姑娘剛開靈府,身子難免無力,次日就好。”

為她掖好被子後,吹了燈,又說著“晚安”,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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