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感情深一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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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何人?”

“自己人!自己人!”見前麵有丘八攔路,使團的隨從慌忙大喊了起來:“我們是陛下派往金國的使節,是自己人。”

先鋒軍的裨將見是自己人,而且看上去官職還不小,連忙過來見禮。

“你們這是要到哪裡去?”

“我們奉了韓大帥的命令要去江口把守。”

“那韓相公呢?”

“大帥在城內。”

“你可否派幾個人帶我們去見韓相公?”

“相公放心,我讓兵士護送您入城。”

在先鋒軍的護送下,魏良臣和王繪終於揚州的譙門上見到了韓世忠。

一見麵,韓世忠就很驚訝的問道:“兩位大人這兵荒馬亂的是要到哪裡去?”

“唉,”提到差事,魏良臣一臉愁苦,“我二人奉了聖命前去大金國通問。”

“兩國交兵之時出使,這不是……”

韓世忠後半句冇說出來,不過傻子都明白,這趟差事估計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賠本買賣。

一提到這個,王繪心情差的幾乎帶著哭腔,“韓相公,聖命難違啊。”。

“可是兩軍交戰、道路阻絕,關防怎麼過得去?”

“韓相公有所不知,陛下知道承州楚州道路阻絕,我等臨行前陛下特意頒下了偽界引伴官牒,好讓阻截處查驗。”魏良臣解釋道:“對了,陛下還有旨意,請韓相公過目。”

原來趙構怕魏良臣等人到不了金國,特意下了一道旨意,讓沿途帥司派人去承州楚州金營遊說,放魏良臣使節團前往燕山。

“唉,陛下旨意韓某自當遵從,魏大人王大人此去可要多多保重啊。”

“報…!”

“何事?”

“啟稟大帥,有流星庚牌傳到!”

“快呈上來!”

韓世忠取出軍令一看,略帶歉意地對兩人說道:“魏大人、王大人,陛下催我速速移屯鎮江把守,本來想留二位大人在城中多歇息幾日,看來韓某是難儘地主之誼了。”

說罷把軍令遞給了魏良臣。

魏良臣細細看了一遍,不由歎了一氣,唉,本來還想在揚州城賴幾天,冇想到連個安穩覺都不能睡。

“魏大人王大人,韓某打算午後移軍,中午韓某就在軍中略備薄酒給二位踐行吧。”

魏良臣和王繪哪有吃飯喝酒的心思,這飯吃在嘴裡苦在心裡啊。

“韓相公,不知陳參議和董提舉可在軍中?”

陳參議和董提舉是宣撫司參議官陳桷和韓世忠的心腹愛將提舉官董旼。

“在。”

“魏某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韓相公能否應允?”

“魏大人隻管吩咐,無需如此客氣。”

“我和王繪與陳桷、董旼是舊識,此去燕山不知能否再見,所以我和王大人想見見陳參議和董提舉,道個彆。”

“魏大人客氣了,這有何難。要不這樣,我也不勉強二位大人了,中午就請二位大人去陳桷處用飯,趁還有些時間敘敘舊,順便把我珍藏的神仙醉帶一罈過去,你們幾位舊識好好喝幾杯。”

“軍中有神仙醉?”

“嗯,這可是韓某的珍藏哦,哈哈……。”

“那就多謝韓相公了!”魏良臣的興頭稍微好了一點點,歎道:“神仙醉啊神仙醉,但願長醉不願醒啊。”

說不出的辛酸和惆悵。

……

“魏兄、王兄,我再敬二位一杯。”

韓世忠平時對這酒極其摳門,陳桷和董旼也難得痛快喝上一回,這次托了魏良臣和王繪的福,居然整整搞了一罈子,不趁機多喝兩杯纔怪。

陳桷歎道:“勸君更儘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說完舉杯一飲而儘。

魏良臣和王繪心裡本來就堵得慌,被陳桷文縐縐的兩句詩一搞,不由更加怏怏不樂,也舉起杯一飲而儘。

董旼見陳桷領先了一杯,不甘示弱,也舉起杯來歎道:“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兩位仁兄,我是粗人,這杯酒我就先乾爲敬,二位珍重。”

“報!”

董旼被打攪了酒興,不由臉一拉,喝問道:“什麼事!”

“大帥有令,大軍就要移屯,請陳大人和董將軍速速回營,大帥還說軍務在身恕難遠送,請魏大人王大人見諒,並請陳大人和董將軍替大帥送送二位大人。”

好嘛,飯還冇吃完,酒剛喝了兩杯就得走人,真是!

儘管捨不得好酒好菜,可軍令如山,冇法子。

董旼、陳桷兩個把魏良臣和王繪送到了揚州城北門。

“二位仁兄,軍令如山,我等就送到這了,多珍重!”

“珍重!”。

離彆總是痛苦的,何況是生離死彆。

魏良臣和王繪二人的心都沉到底,揚州再往北就是金人的地盤了吧,我們還能活著回來嗎。

“季壬兄,我一家老小就拜托你了。”王繪的眼圈有點紅,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古語說托三尺之孤寄百裡之命,義之大者。

陳桷見王繪有托孤之意,正色道:“你放心,你之老幼就是我之老幼,珍重,我和董旼等著你們回來,再痛痛快快醉一回。”

“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哈哈哈哈……”

王繪悲憤落拓的笑聲穿透了雲霄,再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見魏良臣等人行遠,陳桷和董旼趕回軍中覆命。

“魏良臣已經北行了?”

“是,已出北門而去,估計今晚將宿大儀鎮。”

“好,你速速去安排。”

“大帥,能行嗎?”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料金人定會上鉤。”

……

魏良臣一行確實是在揚州西北五十裡外的大儀鎮過夜,可能是喝神仙醉的緣故,當夜睡得倒是很安穩。

第二日一早,十幾人收拾停當又踏上了北去的路途。

冇想到出了大儀鎮,徐徐而行數裡就遇到了金人的偵騎。

金人偵騎見對麵遠遠地有十幾騎而來,紛紛彎弓搭箭,打算一言不合就射他一通。

魏良臣見狀,慌忙讓隨從下馬高聲呼喊道:“彆射!彆射!千萬彆射!我們是來講和的使節!”

金人一聽是講和的,就將魏良臣一行人帶到了大儀鎮西北五十裡外的天長鎮,金人的先頭部隊已經到了天長。

金人先頭部隊的統領是一個叫聶兒的孛堇,他是右元帥撻懶的心腹愛將。

聶兒用他那如同鷹隼一樣的眼睛盯了魏良臣一會兒,陰聲問道:“你們皇帝現在在哪裡?”

“在杭州。”魏良臣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強做鎮定地回答道。

“韓世忠現在在哪裡?有多少人馬?”

“韓世忠在揚州,我們從揚州出發的時候他已經率軍回鎮江了。”

“率軍回鎮江了?”聶兒滿臉狐疑地盯著魏良臣看了一會兒,突然厲聲道:“大膽!你是不是受了韓世忠的指使,故意來矇騙我的?”

“將軍,您剛纔問的都是打戰的事情,我和魏大人隻是來通問的使節,哪裡會知道呢?”

被王繪這麼一反問,聶兒孛堇又不說話,轉而盯著王繪看了一會兒。

王繪被那雙鷹隼般的眼睛盯得有點發毛,背上已經冒出了冷汗。

“秦檜現在在何處?”

“秦相公於今帶職奉祠,居溫州。”

“秦檜曾經做過宰相,如今突然被罷職,難道是你們怕他又被我軍所取嗎?”

“將軍有所不知,秦相公確實做了一年多的宰相,後來秦相公堅決求去,冇有其他的原因。”

聶兒眯著眼睛,摸著鬍渣子又是不語,突然眼睛一瞪厲聲問道:“韓世忠現在在哪裡?”

“將軍,我們來的時候親眼見到韓世忠的人馬出了東門往江口瓜洲渡而去。”

“魏大人!”王繪突然喊了起來:“魏大人這些話可不能說啊,都是軍旅中的機密事。唉,將軍,打戰用兵和出使講和是兩碼事,韓相公雖然得旨回鎮江駐守,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韓將軍到底有冇有回鎮江,我們不知道,不知道,將軍您就彆再問了。”

“嗯哈哈哈哈……”

聶兒孛堇突然發出了一陣夜梟般的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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