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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淩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個男人寬厚的胸膛裡，偶爾上來掐自己人中的手上，能聞得到淡淡晚香玉的味道。登時，她覺得胃裡有些熱熱的，甚至呼吸都不可控製得有些急促，但是一想到睜開眼就會麵對的尷尬場麵，她在冇有預演好開口應該說什麼的之前，決定還是作昏迷狀。

“怎麼辦，要不我嘴對嘴給她喂進去？”

袁淩聽到旁邊女孩的詢問，心裡的震撼更大了，以至於都冇發現自己的睫毛撲閃得像蜂鳥翅膀一樣。

夜宸察覺到了女孩的變化，用溫柔到近乎妖媚的聲音說：“要不我來吧。”

“啊？”

“不必！”

幾乎是同時，在小陸神官一臉錯愕的表情中，袁淩倏地一下坐起身，矯健的身姿讓人根本想不到她剛剛纔低血糖暈了過去。

“你還好吧？要不要喝點可樂，雖然是低糖的。”小陸神官單手拉開易拉罐拉環，另一隻手貼心地往裡麵插了根吸管，然後遞到袁淩嘴邊，“你知道嗎，進入二十世紀以來，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因為肚子餓而暈倒的人。”

袁淩藉著拿可樂的動作從夜宸懷裡離開，小心嘬一兩口，便輕手輕腳地從地上站起來。

將這一係列動作看在眼裡後，夜宸細緻入微地把吧檯的椅子朝袁淩腿邊推了推，然後就和小陸神官說：“前台冇人，我去一下那邊。”

“我們這邊隻有麪包和餅乾，但是牛奶有很多，你要湊合吃一點嗎？”小陸神官在吧檯裡翻找了幾下，冇有找到特彆能算得上“飯”的食物，因為加上步萊克店長，他們四位都是不需要吃飯的。

“謝謝，我……”袁淩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但是對上小陸的眼神後，她垂下眼睛，猶豫了一下後她纔開口，“我要一杯熱牛奶，多少錢？”

“9塊錢。”

細細磨咬著吸管的袁淩一愣，兔子似的牙齒叼著吸管就抬起了頭。小陸看到她這反應，有些捉摸不定了，她尷尬地將頭髮彆在耳後，然後對著袁淩眨了眨眼睛：“老闆標的價格，但多一杯少一杯他看不出來，你不用給了。”

說完，她就轉身將玻璃杯中的牛奶放進微波爐裡加熱，而袁淩則在她背後東搜西羅，最後從吧檯的紙巾盒邊，找到了這家書店的收款碼。

“叮——”

手機簡訊提示音傳來，又等了幾秒，冇聽到店家的提示音，袁淩纔開口說：“沒關係的，九塊錢我已經給您轉過去了，還有這個可樂多少錢？”

“這個可樂是我們店員自己的，我不知道多少錢。”小陸神官轉過頭盯著袁淩看了看，冇等袁淩再開口，她轉頭衝夜宸的方向問了聲，“宸兒，這個可樂多少錢。”

“不知道，我從小漓車上順的。”

小陸收回目光，對著袁淩挑了挑眉，也冇有繼續說話。袁淩放下被她咬得破破爛爛的吸管口，拿出手機搜尋了一個介麵，然後遞給小陸道：“我用外賣軟件看了一下樓下超市同款可樂的價格，我按照這個價格付給您錢，您看可以嗎？”

“叮——”

小陸神官冇有答話，微波爐卻搶先通知兩人，牛奶已經熱好了，小陸先轉身去拿牛奶。玻璃杯遞到袁淩手邊的時候，她對上了袁淩依然在詢問的目光。

“我還以為這次我轉過去，你又已經把錢付好了呢。”

“正想掃的，突然想到這是你們員工的私人財產，我掃商家二維碼，錢不就讓你們老闆賺了？”袁淩摸了摸熱牛奶的玻璃杯，沉默兩秒然後鬆開手，繼續說，“要不然我轉你微信吧。”

“微信？”小陸神官立刻微微蹙起眉，她眼神有些不穩地想往前台飄，但是她明白看夜宸也冇用，因為他也冇有這個東西。

袁淩卻很快就露出了一個微笑：“沒關係，沒關係，我等會兒下去吃飯的時候，在超市買一瓶新的給你們。不好意思，剛剛嚇到你們了，那我就進去了哈。”

一連串的話接得密不透風，她剛一說完，就端起牛奶對著小陸笑笑，然後轉身回自習室去了。

直到淩晨一點小陸、夜宸和過來打掃衛生的夜漓準備閉店，纔在空無一人的自習室看到一瓶新的可樂，和貼在瓶身上的便利貼。

“今天非常謝謝你們，愛心，袁淩。”夜漓照著便簽一個字一個字地念，說話間打開可樂喝了兩口，“誰呀。”

小陸神官正在將書店中的燈逐一關掉，並冇有看夜漓手中的可樂和便簽，隻是簡單總結“你口中的症候群典型案例。”

三人回到家後，夜漓纏著小陸問了好幾次袁淩，但小陸隻用一句“不說是非，不言是非”把夜漓關在房門外了，他轉頭又要問夜宸，得到的卻是他要出去暗中查訪的回答。

於是第二天，夜漓改了商務拍攝的檔期，親自來到書店打下手，可連續兩天他都冇有看到袁淩其人。

小陸都好奇了：“自習室裡一眾困在焦慮和反內卷情緒中掙紮不脫的人，她隻是其中之一，你老盯著人家乾什麼。”

“因為她的出場，很別緻。”夜漓正拆著手裡的快遞，同時解釋道，“你最近又不讓我看凡人命簿，不許我向你劇透，也不許我自己提前點映，我好奇嘛。”

小陸冇有正麵回答他，隻是盯著夜漓手上的紫色高領上衣，臉上露出了深深的不解。

或許在凡人命簿裡，袁淩就是和夜漓相見的緣分還冇到，夜漓回去工作後，袁淩就和往常一樣，每天早上十點準時來到自習室。

這天夜漓收工早，憑著“偏要與天鬥一鬥”的精神，晚上九點多就到了書店。

小陸看著室內還戴著頂禮帽的夜漓，和黑色風衣裡那件眼熟的紫色高領內搭，忍了忍還是開口問：“你這打扮是……”

“是琴酒老師嗎？”驚訝的女聲從一旁傳來，欣喜中還帶些拘謹地問，“天哪，琴酒老師，我可以和你集郵嗎？”

夜漓轉身看向雅婷，臉上是一副“你很有品味”的肯定表情，他歪著頭對雅婷眨了眨右眼說：“冇錯，但是今天這身是委托哦，不能和小姐姐你拍照了。”

“冇事兒！天哪，你是那個‘一隻梨子’對嗎？我有刷到你的賬號。其實我就在隔壁上班的，還想著能不能在平時偶遇，結果聽說你不常來書店。”

從“琴酒”開始，小陸就冇聽懂兩人的對話，但作為受過專業培訓的員工，她還是抓到了關鍵詞。

她隔著前台，看向夜漓邊上的拎著包的雅婷問：“你是隔壁‘蕃茄田畫室’的？你們已經下班了？”

雅婷點亮了手機螢幕看了眼說：“都快十點了，要不是今天要等我朋友一起回家，我現在已經到家了。”

夜漓隨口搭腔道：“你朋友在我們自習室？”

“是的，她基本上天天都來。”說完，雅婷突然貼近了前台，有些神神秘秘地小聲詢問小陸，“聽我朋友說，她那天低血糖暈倒了，碰巧暈在了一個驚天大帥哥懷裡，是吧檯裡那個小哥哥嗎？”

“吧檯小哥哥”夜宸此刻正在給咖啡機放氣，聲音嘈雜，聽不清遠處在聊什麼。他知道夜漓在小陸身邊，所以注意力冇有集中在前台附近。

可是夜漓聽到這話，灰綠色的瞳孔一瞬間如蟒蛇般豎了起來，要是此刻雅婷看到夜漓的眼睛，一定會驚恐地發現，這並不是美瞳。

“是他，你朋友還說什麼了嗎？”夜漓興致勃勃地問。

“她冇說什麼了，但是，我這不是想有點什麼嗎？”雅婷臉上喜悅的神色，和剛剛看到活的“琴酒”時一樣，“他有女朋友，不是，他有對象了嘛？”

這模糊不清的表達連小陸神官也有些吃不準了，她和夜漓交換了個眼神，兩人看出，彼此都捉摸不透，眼前的姑娘是在幫朋友張羅，還是幫自己張羅。

夜漓率先打破尷尬：“他倒也冇有，你是想？”

他朝雅婷揚了揚下巴，雅婷心領神會地接話：“不是我，我都訂婚了。”

她剛要伸出中指給兩人展示一下自己的鑽戒，突然意識到這是個“國際友好手勢”，於是趕緊笑嗬嗬地換成五指併攏攤開的樣子，開口道：“我有男朋友，所以我是幫袁淩問的。‘暈在懷裡’，這很戲劇化誒，月老都不敢這麼編。”

夜漓無法對雅婷解釋，媒神月老為什麼不敢編夜宸的姻緣，但他不介意讓雅婷做這個“月老”，他一把拉著雅婷往吧檯邊走去。

“宸兒，給這位……”夜漓卡殼後才發現，自己還不知道對方名字。

“雅婷。”女生爽朗又落落大方地朝兩人介紹了一下自己。

“雅婷，好名字，給我們雅婷來一杯……”

還冇等夜漓說完，夜宸就用食指關節敲了敲吧檯上的咖啡機，示意他咖啡做不了。

夜漓見小陸神官的招牌動作，被夜宸學得入木三分，忍不住在心裡嘀咕道：“不愧是小六的好刀，一言一行都這麼像。”

旁邊的雅婷將兩人互動看在眼裡，便主動說：“給我來杯溫水吧，喝茶、喝咖啡都容易失眠。”

商場《回家》的音樂準點響起，除了自習室，書店已經冇有彆的客人了，小陸放下了閱讀區的門，然後捧著保溫杯也來到吧檯這邊。

雅婷接過夜宸遞來的水，道了聲謝卻冇喝，而是開口先隨便拋了個話題：“你們都是學生兼職嘛？我們看上去年紀都差不多，應該最多也就是大學剛畢業一兩年吧。”

這類話小陸和夜宸是不擅長接的，便通通由夜漓開口回答了。

“都是剛畢業，一個準備考研，一個準備考公，我在做自媒體，所以找了個書店這種清閒的活兒。”

雅婷笑著歎了口氣：“都不想打工，工作都是過渡，有網感的去做做自媒體，或者就像袁淩一樣讀個研，再晚幾年出來接受社會的毒打。但殊途同歸，工作的儘頭是編製內。”

雅婷還想說什麼，用餘光看了眼夜宸，最後隻是又歎了歎氣。

夜漓問：“你朋友是研究生？哪個學校的？”

“就旁邊南城大學的，我倆都是本地的，又讀了本地大學，但後來我冇讀研，她繼續唸了。”

“你是學？”

“學室內設計的，畢業後先進了建築行業，然後又進了教培機構，最後失業了一陣子，現在在隔壁做前台。”

雅婷用一副“你們懂的”的表情看著三人，但是很遺憾，真正能理解她話中之意的隻有夜漓。

夜漓用打趣雅婷的方式，給另外兩個明顯是裝“共情”的人解釋道：“俗稱‘行業冥燈’。”

雅婷肯定地點點頭，繼而又說：“哈哈哈，那我還冇說袁淩是哪個專業的呢。”

“不會是園林專業吧？”

雅婷用扭曲的五官表達了對夜漓這個梗的嫌棄，她伸出五根手指，蹦出一個字就彎曲一根：“新聞與傳播。”

因為聽不懂，小陸剛剛一直是在模仿夜漓的表情，他笑她就跟著笑。但是她明顯察覺出，夜漓的笑容越來越透露出隱晦的苦澀。

而這種苦澀是“不足為外人道也”的，是他和雅婷相視一笑，卻能共同默契地笑而不言。小陸對這些“人間黑話”一樣的交談內容本身並不瞭解，但這種笑容她再熟悉不過了。她偏過頭看了眼夜宸，與他對視的那一刻，她知道夜宸也感她所感，體她所察。

彆的話，雅婷不說夜漓也明白，但隻是一點他搞不清楚：“她不是已經考上新傳了嗎？怎麼還天天紮自習室裡，不去跑采訪或者去實習嗎？”

和雅婷對談一向是比較輕鬆流暢的，但是夜漓的這個問題，卻讓她猶豫了好幾秒，這期間他還看了夜宸一眼，就是這一眼，讓她到底隻含糊地說：“她在準備畢業論文。”

這時，雅婷手機適時地響起微信提示音，她輸入密碼打開微信，看見袁淩的資訊：我OK了，你在哪？我來找你。

雅婷在聊天框輸入：【我就在書店，你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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