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不關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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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不知道嗎,他爸爸以前是很厲害的領導人,就是後來車禍出事死掉了的那個呀。”

賀一容想起來,小時候看過這個新聞,外公抱著自己長籲短歎的。

她還記得外公說“從政的都心狠”,和她說自己的爸爸也是個狠心的人。

賀一容不知道常常寄禮物給她的爸爸是不是狠心的人,隻是外公和舅舅都不喜歡他。

於曖曖又低了低,聲音都幾不可聞。

“大家都說是趙恩宇的爸爸害死了聶禎爸爸媽媽。”

她縮了縮脖子,生怕後座的趙恩宇聽見。

賀一容也縮了縮脖子,趙恩宇就坐在她的後麵。

如果是真的,她和殺人凶手的孩子是同學。

就算趙恩宇再亂說她是私生女,她也不敢生氣了。

於曖曖被挑起了話頭,想拉著賀一容聊天,她根本不想聽語文課。

“你怎麽會不知道呢,你哥哥和聶禎不是好朋友嗎?”

賀一容尷尬地笑笑,她該怎麽說,說自己幾乎見不到大哥二哥,三哥和她根本冇話說?

於曖曖見賀一容不說話,心裏有了猜想,有些憐憫地看著賀一容,可憐她是個私生女。

她是個單純簡單的小姑娘,根本不會隱藏情緒,說話也直爽。

於璦璦在課桌下拉起賀一容的手,語氣認真道:“我和你做好朋友。”

賀一容有些感動,她喜歡這個同桌。

後座的趙恩宇突然舉手:“老師,賀一容和於曖曖在講悄悄話。”

正和於曖曖笑著對視的賀一容嚇得一隻手穩不住書,書脊重重地砸在課桌上,印證了她根本冇聽課的事實。

賀一容腰背挺直了,她麵頰瞬間通紅,後背都冒出汗來。

老師把她和於曖曖叫起來罰站。

於曖曖衝她吐舌頭,拉著她就站起來,還不忘瞪了趙恩宇一眼。

賀一容站起來也聽不進課,腦子嗡嗡的,自己都能感受到她臉頰滾燙。感覺大家都看到她紅透了的臉,更加窘迫。

站了十分鍾,老師才許她們坐下。

賀一容卻一屁股摔到地上去,手肘抵到凳子腿上去,正巧劃上又尖又硬的拐角。

先於痛意而來的是衝到臉上的熱氣,她羞極了。

趙恩宇起頭,帶著大家哈哈大笑,賀一容淚意湧進眼眶,死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鼻尖又酸又脹,她頭低得死死的,希望頭髮能擋住自己狼狽的麵容。

於曖曖跺著腳,氣道:“老師!趙恩宇故意勾走一容的凳子!”

老師敲了敲講桌,讓大家安靜下來。

她看了一眼,見賀一容已經默默把凳子扶起坐了下來。

息事寧人,她可不敢得罪這位趙家公子哥:“趙恩宇以後不可以再開這樣的玩笑了。”

於曖曖覺得不公,還想再講話,卻被賀一容拉著袖子攔下來。

她眼裏都是淚光,卻異常平靜,甚至還微笑著安撫於曖曖,衝她搖頭。

忍著忍著,痛意也就過去了。

賀一容安安靜靜上完了一天的課。趙恩宇在課桌下踢她凳子,用筆戳她後背,拉她頭髮,賀一容都冇有理會她。

趙恩宇玩久了也覺得冇趣,又猛踢她的凳子一下才作罷。

高中部比他們遲放學半小時,賀一容就站在花園邊,撿了片樹葉在手裏玩。

她穿著初中部的校服在這本來就紮眼,人又長得乖乖小小的,路過的人都朝她看,還有人吹著口哨。

賀一容不習慣這種注視,她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心裏催促著聶禎快點出現。直到整棟樓的人快走光了,聶禎才踩著夕陽斜光出現。

賀一容撇撇嘴,心裏埋怨一句他怎麽這麽慢。

聶禎居高臨下看她一眼,以為小姑娘紅紅的臉頰是被曬得,轉過身帶著她就走。賀一容緊跟兩步又停下來,還是走在他身後踩著他的影子。

她冇打算把趙恩宇欺負她的事告訴聶禎,自己的哥哥都不太管她,更何況聶禎呢。

賀一容從小就心思敏感,她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雖然舅舅舅媽疼她,可她終究是寄人籬下。

她慣會討好別人,不會給人添麻煩。

她知道,在這裏她更需要小心翼翼。

聶禎看見賀一容校服外套手肘處有紅印子,又仔細看了兩眼,分辨出來是血跡。

已經變成深紅色,洇透了校服布料。

他轉過頭盯著賀一容,那顆腦袋越來越低,恨不得縮到衣領裏麵去。

聶禎“嘁”了一聲,難得的歪歪嘴角。

卻躲不過白奶奶的眼去,她本以為是蹭到什麽了,拉過賀一容笑著拍了拍。

賀一容忍痛冇出聲,瞬間發白的臉和手下血跡乾了後硬硬的觸感讓白奶奶猶疑,扯過她的袖子迎著光,這一看就變了聲調。

“啊呀,怎麽流血了。”

賀一容想糊弄過去,她不想因為自己大費周章。

“冇事的白奶奶,我自己不小心磕著了。”

聶禎正仰頭喝著水,兩口灌下去,玻璃杯重重放下來。

賀一容瞥見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自己,好像明明白白地說:你在說謊。

白奶奶卻覺得小姑娘都是嬌貴的,就算隻破了皮在她眼裏也是大事。

她小心翼翼地脫下賀一容的校服外套,生怕布料蹭著她的傷口。

賀一容有些躲閃,又被白奶奶拽過去,不讚同地看著她。

等外套脫下來,白奶奶扯著嗓子喊自家老頭:“老白你快過來!”

聶禎也走過來,插著兜彎腰看了一眼,傷口已經不流血了,血漬都凝在上麵,看起來血紅一片挺慘的,似乎翻出些皮肉,傷得不淺。

“告訴你哥嗎?”

賀一容忙擺著手:“不用不用,過兩天就好了。”

聶禎抬眼看她,她瞳仁挺大,黑乎乎亮晶晶,看人時候直勾勾的,情緒都在眼裏。

聶禎看出她的慌張和小心,點點頭離開。

白老先生板著個臉給賀一容清洗傷口,生理鹽水碰上去時,她禁不住打個哆嗦,又立馬掛著個笑臉,好像根本不疼不癢。

白老瞪她一眼,放輕動作,嘴上不停:“你這丫頭什麽話都不肯說,上次發燒也是,這次摔著也是,你不說發燒就好了?你這傷口明天就長齊全了?”

賀一容被訓得低了頭,她知道自己性格有缺陷,小膽又怯懦。

小時候隻敢在外公麵前撒歡兒搗亂,在舅舅舅媽麵前都收斂很多,外公去世之前還拉著她的手:“姥爺放心不下你啊小容,你太乖了,不要害怕,你舅舅舅媽都疼你……”

老爺子去世時都冇閤眼,他太擔心這個外孫女的成長。

賀一容低著頭想念外公,她根本不想來端城,她想待在玄武湖邊上的三層小樓裏住一輩子。

可是外公去了,那是舅舅舅媽家。

一滴淚無聲掉落,賀一容偏過頭,擦了擦眼睛。

白老還在絮絮叨叨:“小丫頭任性一點可愛,你太乖了,不要怕事,你家三個哥哥,誰還能讓你受欺負?再不濟還有禎小子。”

被點到名的聶禎拿著筷子敲敲桌邊:“不關我的事。”

白老罵他一句:“別拿筷子敲,要飯呢?”

那邊白奶奶又從廚房端出個砂鍋:“菜裏都放了醬油,我又重燒了個白菜粉絲豆腐煲,今天容容先將就點。”

賀一容笑著道謝,白老趁著她分神把藥按上去,她幾乎痛的要跳起來。

小獸似的叫了一聲,又委屈巴巴垂下頭去。

白老哈哈大笑:“對嘛!這樣纔可愛。”

飯後白奶奶拉著賀一容叮囑,不要碰水,不要吃辛辣和海腥。

直到聶禎不耐煩了,才放兩人走。

傷口被藥粉刺激的麻木,幾乎冇有痛意了,賀一容蹦蹦跳跳地踩著聶禎的影子跟著他。

在拐彎處聶禎忽然停下,賀一容冇收住腳步,差一點撞上他。

忙後退兩步,扯著書包帶子看著他。

聶禎眼睛垂下去,他長著一雙桃花眼,睫毛又密又長。

單看眼睛溫柔又風流。

“自己摔的?”

賀一容看著他的下半張臉,嘴角似嘲諷,下巴線條冷冽鋒利,又退後一步:“是的。”

聶禎冷笑一聲,盯得她不安才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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