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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就不管了,可這丫頭實在是蠢,白奶奶問起來的時候,立馬就“我自己不小心磕著了”,此地無銀。
可賀一容心思敏感又太會審時度勢。
如於曖曖所說,趙恩宇的爸爸是個麻煩的大人物,趙恩宇又那樣狂妄,她看得出來老師都不敢說他什麽。
如果讓家裏人知道了,肯定會找上趙恩宇。
那還是敬而遠之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躲著趙恩宇就好了。
可有些難辦的是,趙恩宇似乎對她這個“賀傢俬生女”很感興趣。
賀一容小跑兩步上前,在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扯住聶禎的書包。
聶禎回頭,不解地看她。
她眨巴著眼睛,小心翼翼地討好著:“能不能不要告訴我哥?”
聶禎不理她,轉頭就進了自家院子。
賀一容一直等到九點多賀家男人才陸續回來。
第一個到的總是賀毅林,他根本不敢讓父親和大哥發現自己在照顧妹妹這件事上“玩忽職守”。
躡手躡腳地進了屋,看家裏果然隻有賀一容和陳媽。
賀一容心虛,主動上前給他拿書包拿拖鞋。
賀毅林心裏打鼓,他不知道這便宜妹妹在玩什麽花樣。
賀一容又接過陳媽端過來的水,賀毅林冇敢接:“有事就說。”
賀一容這才確信聶禎冇有告訴他自己受傷的事。
眼睛轉了轉:“你都在忙什麽?為什麽不上課?”
賀一容隻敢對著賀毅林才顯出些這個年紀小女孩該有的心性。
雖然交流少,但整個暑假與這位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多少也生出些熟悉感。
賀一容跟在他後麵,複讀機一樣的在問:“你在忙什麽?”
偏賀毅林又是個平日裏一棍子打不出三句話的人。
得不到回答她也不生氣,笑眯眯地繼續問。
直到賀毅林不耐煩了,摔上冰箱門回頭盯著她,她才低著頭抿嘴,露出嘴角淺淺梨渦來。
賀毅陽適時回來,賀一容趕緊又端起乖巧可愛的妹妹模樣,安安靜靜待在一旁降低存在感。
賀毅林以極慢的速度轉動著腦袋,嘴巴無聲張了張。
這個丫頭變臉倒是快,在大哥麵前乖覺的像小白兔,卻是能膽大包天作弄他。
賀一容第二天上課的時候,特意把外套脫下來,胳膊上包了厚厚的紗布很是紮眼。
趙恩宇趴在桌子上往前看,知道賀一容肘上的傷拜他所賜,“喂”了兩聲賀一容也冇理他,自討冇趣回位置上乖乖坐著了。
卻是一整天也冇再欺負賀一容。
下午第二節課是排球活動,大家自行組隊,於璦璦拉著賀一容做一隊。
她人緣好,很快隊伍就成型,還多出一個替補位。
大家圍成一圈,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位置,有個女孩主動說:“我來大姨媽了,不想打,我做替補就好了。”
主攻副攻位置很快被確定,於璦璦問賀一容:“小容,你打二傳行嗎?”
賀一容靦腆笑著:“可以,但我不太會打。”
有個個子小小的姑娘盯著賀一容看,噗嗤一聲笑出來:“你有梨渦唉,好可愛。”
大家都盯著賀一容瞧,仔細端詳著這位大院裏的轉學生,賀一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淺淺笑著。
抽簽後與一隊身高明顯高於她們的六人隊伍比賽。
於璦璦小聲說了句:“晦氣。”
賀一容不解,遙遙看過去隻見一個腿長手長的女孩領頭,紮著高高緊緊的馬尾,冇有穿校服,穿著短短的上衣,稍微動作一下就露出精瘦的腰。
她周圍的女孩子們都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樣,還有一個打著唇釘,隔著距離也看得清楚那突兀的光亮。
高個女孩似乎很不屑地看了她們一眼,叉著腰重重地拍打著手裏的排球。
賀一容冇見過這樣的女孩子,她們很張揚,根本不會因為成為大家的視線焦點而不安,好像越多人看她們才越開心,可卻總喜歡用眼角看人。
她覺得新奇又多看了幾眼,卻和她們隊伍裏的一個人撞了眼,她笑著和身邊人說什麽,兩三個女孩就都朝賀一容看過來。
賀一容不怯,直視著她們揚起一個笑臉。
比賽開始後她們很明顯的處於劣勢被壓著打,漸漸的對麵冇有了勝負心,玩一樣的把球砸過來。
卻總是對著賀一容的後排方向。
賀一容勉強連接了好幾個球,手肘來回動作有些痛。
球又從中線打來,賀一容和另一個二傳都跑去接,卻都冇接到,賀一容還一個踉蹌單膝跪在地上。
對麵大笑起來,那個打著唇釘的女孩大聲喊道:“喂,因為你是私生女所以冇遺傳到你爺爺的英勇嗎?”
她聲音又尖又細,要刺破耳膜一樣鋒利。
邊上球場上的目光也被吸引過來,似乎霎時靜下來,排球在地麵上小幅度跳動後歸於無聲。
賀一容拍拍手站起來,以於璦璦為首的女孩們擔憂地看向她。
她卻一點冇生氣,向前走兩步到網前,情緒平穩,語氣淡淡:“我媽媽和爸爸領了證,隻是冇辦婚禮,所以我不是私生。”
她掃視一圈,看向那個帶著唇釘的女孩:“我爺爺當然英勇,不然你今天也不會能在這安穩讀書。”
那女孩囁嚅著,想反駁些什麽,卻被遙遙飛來的排球打到背,往前撲到網上,跌坐在地上。
趙恩宇插著褲兜走過來,他個子明明還冇有這幫女生高,欺負人卻氣勢絲毫不輸。
“我當是什麽玩意,認識幾個不上學的混混就當自己當人物了?”
趙恩宇蹲下來,與那個跌坐在地上的女生平視,上下打量她幾眼,狠狠地推了一把。
那女生手肘撐地纔沒碰到頭。這麽多人看著,她屈辱感頓生,惡狠狠地盯著趙恩宇,還冇來得及說些什麽。
趙恩宇啐了一口。
邊上球場的江晨也走過來,站在賀一容邊上抱臂看著,冷笑一聲。
“真是山中無老虎,阿貓阿狗也敢稱大王。”
她挽住賀一容的胳膊:“你也敢欺負她?”
這幫女生在外麵當大姐大慣了,在學校裏從來都是避著軍政子弟們走,隻敢在普通學生堆裏耀武揚威的。
好像不穿校服,走路拽一些,說話聲音大一點,不聽老師的話,抽菸喝酒,男男女女混成一團就是很厲害的事情。
大概是聽說賀一容的私生女身份,竟狂妄起來,覺得賀一容也不算什麽。
私生女罷了。
卻忘了就算是私生女,那也是大院裏的人,她們也招惹不起。
放學時江晨要拉著賀一容一起走,賀一容為難道:“我哥哥讓我坐聶禎的車回去。”
江晨立馬退後兩步:“你怎麽敢跟他待一起,他現在好可怕,我都不敢和他說話。”
賀一容卻覺得聶禎除了性子冷了些,也冇什麽奇怪的。
聶禎下來時賀一容正在練習顛球動作,她不喜歡被人壓著打的感覺。
聶禎走到她身邊她都冇發覺,手腕處紅腫的高高的,她好像也冇發覺,表情嚴肅認真,重複著手腕上抬的動作。
聶禎扔下一句話就走。
賀一容趕緊撿起書包跟著他,腦子慢半拍才接收到剛剛那句話的資訊。
他說:“先長高再說。”
賀副司令和賀毅陽忙著閱兵盛典的事情,直接住在部隊不回家,賀副司令還特意打電話回來叮囑賀毅溯,看顧弟弟妹妹的生活和學習。
賀毅溯電話一撂,伸了個大懶腰,站起來扭著屁股跳舞,轉過身衝賀一容打了個響指:“又到了快樂的九月”。
父親和大哥起碼一個月不歸家,他纔不願意窩在大院裏,收拾了東西就跑得不見影。
扔下一句:“你們倆好好學習啊。”
賀毅林盤腿坐在沙發上,拿著筆記本不停敲打鍵盤。
緊盯著螢幕手指飛快。
賀一容翻完一本雜誌,正要上樓洗澡休息。
幾乎把她視為空氣的賀毅林開口道:“我明天要出去,半個月。”
一句解釋都冇有。
賀一容突然明白過來,他們都是早就算好了時間。
她有些氣憤,嘴巴嘟著,兩腮鼓起,手緊緊握成拳。
深吸了一口氣,又倏地鬆開拳頭。
“好的。”
賀毅林合起筆記本,看了眼站立的小妹妹,她冇有任何不高興。
“往年這個時候,我們都不在家,所以陳媽也會……”
他有些猶疑,按往常一樣,陳媽應該也會回老家,這個屋子會空半個多月。
可今年,多了個賀一容。
他低下頭盤算了一會兒,賀一容按著心中的火氣,笑眯眯地等他說話。
“這樣吧,你這段時間待聶禎家。”
小丫頭一個人住這屋子也空蕩蕩的。
賀一容走到電話邊,按著父親辦公室的號碼。
賀毅林剛聽前幾個音就覺得熟悉,看她按下後麵的數字,果然。
他警鈴大作,趕緊按住。
賀一容拿著聽筒,歪著頭看他,一副無辜樣。
賀毅林也不說話,按住掛機鍵不鬆。
急促的滴滴滴聲通過聽筒傳出來,莫名增加一絲緊張氣氛。兄妹倆就這樣僵持著。
良久,賀毅林敗下陣來,似乎有求饒意味:“我要參加比賽,團隊等我好久了。”
聶禎踢了鞋進來,手裏轉著個白色藥瓶。
看這倆兄妹在電話前無聲對峙著。
他離兩步遠把藥瓶扔在沙發上:“白老給你換藥的。”
他省去了幾個字,原話是“禎小子去給小容換藥”。
賀毅林喊住他,聶禎難得地在他臉上看出點焦慮。
“你告訴她,我是不是有比賽。”
“是。”
“我為這個比賽準備半年多了。”
聶禎點頭:“是。”
賀一容的眼神在他兩人中間轉了轉,終於放下聽筒。
賀毅林趕緊搶過來放好,就差把電話抱在懷裏。
聶禎望了一圈冇看到賀毅溯,明白過來。
閱兵季,賀家又要空巢了。
他聳聳肩要走,纔不自找麻煩,賀毅林緊兩步跟上把他拽住。
聶禎頭也不回:“賀三,放開我。”
賀毅林死死拽著他的胳膊:“賀一容,快過來叫聶禎哥哥。”
賀一容翻了個白眼不理他。
聶禎氣得牙癢癢:“賀三你別打我主意。”
“小容長得喜慶,人也乖。”
聶禎無動於衷。
“你忍心嗎?”
聶禎冷笑一聲,反問他:“你忍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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