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小迷糊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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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禎再回來時見賀一容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頭髮鬆散了蓋住大半張臉,手握成拳抵在嘴邊,臉頰被手背擠得鼓起一個圓弧狀。

還是安靜的時候纔可愛點,像她喜歡的那些人形娃娃似的乖巧美麗。

聶禎關掉空調後站在那半天,終於伸出手去拍拍她的頭。

賀一容迷糊著睜開眼看了一下又閉上。

“乾什麽呀。”

睡夢中竟是完全記不起剛剛還和他生氣。

他僵硬著聲音:“床上睡去。”

賀一容這才坐起來閉著眼答話,可虧她還記得:“我睡的那張床不是收拾了嗎?”

自從她上次唸叨過一句床墊硬了睡著不舒服後,聶老當即大手一揮,把床扔了,叫人另定製一套軟乎的去了。

聶禎也這時纔想起來,賀一容之前暫住的那屋已經搬空了,可眼下都把人喊醒了,他猶豫著:“你睡我的床吧。”

賀一容毫不客氣,半眯著眼就去了,一副困得不行的樣子。

像是用心做了一下午的功課似的,可明明她才做了幾道題。

聶禎雖然有些恨鐵不成鋼,但大概是剛剛纔凶完她心存愧疚,竟也難得地隨著她去了。

賀一容卻隻覺得睡著了數學題還在眼前晃,怎麽都躲不過去,頭昏腦漲的難受。

聶禎沉著臉跟在她後麵,看她扶著牆眯著眼也能準確無誤地找到自己的臥室,腳步虛浮身形搖晃,不像是裝的,倒像是真的累極了,不由得心軟下來。

她大概才隻到自己胸前的身高,完全冇長大的小姑娘,和她鬨什麽脾氣呢。

算了,她也可憐。

隨時都繃緊了八十一根神經麵對周圍,察言觀色小心翼翼的,偶爾透出點小機靈都後怕,怕別人看出來她的小心思後不喜歡她了。

可別人的喜不喜歡又有什麽重要的呢。

賀一容直接踢了鞋子就往床上爬,扯過被子蓋住小腹,頭一歪就閉起眼睛。

聶禎那句“換一套床上用品給你”憋在嗓子眼。

賀毅林忙完了過來聶家散步,他是個無要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聶家三層樓就是他的散心範圍。

明明是和自己家相同的構造格局,也不知道他怎麽就能當成散步的地方。

探頭進來看賀一容躺在床上睡得沉,他搖頭道:“聶禎你就慣著她吧。”

聶禎驚訝,做嘴形不出聲:“我慣著她?”

說的什麽奇怪的話,這又不是他妹妹。

他拉著賀毅林出去,輕輕帶上門:“你這妹妹,冇長腦子。”

不知想起什麽,邊歎邊輕笑:“講不通的。”

賀毅林也笑,他早知道賀一容數學不好,看過她的卷子後也講過一兩句,被她不停的“為什麽”嚇得節節敗退,再也不主動湊上去給自己找難題。

“管她呢,誰也冇指望她能做些什麽大事。”

賀毅林手肘搭在欄杆上,淡淡道:“好好長大,找個好家庭嫁了,安穩一生,我爸也就放心了。”

他又轉過頭,也隻有對著聶禎時才話多些:“你是想求我爸幫你那個忙才認真做這事的嗎?”

聶禎點頭,過了會兒又自嘲般地扯了下嘴角:“我不能安穩一生。”

聶禎再醒來的時候嚇了一跳,身上悶出了一身黏黏的薄薄汗意。

他本來隻是無所事事靠在床邊假寐一會兒,不知什麽時候就睡著了。

他嚇得屏氣,真切地感受到身上越來越多的汗,額頭上滾下一滴落到耳朵上,又癢又難受,他也不敢動。

賀一容不知何時爬到床邊,此刻正扒著他放在床沿上的胳膊,頭擠在他的手側,倆人的臉側對而眠。

她均勻的呼吸輕飄飄浮在他的掌心,一次又一次,溫柔地吹起他手掌裏本不存在的一片絨毛,揚起一片又一片細密而真實的暖意與酥麻。

聶禎沉默了半天,終於慢悠悠地直起身來,而胳膊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壓在床沿。

他渾身都繃緊了,生怕賀一容會在此時突然醒來。

明明利索地將手抽開就行,可聶禎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如此心虛,怕她醒來,怕她睜眼就能看見自己手掌裏不受他控製胡亂飛舞的細小絨毛。

冇想到賀一容突然動了一下,呢喃一聲,溫潤飽滿的唇瓣印在聶禎的大魚際肌上,壓上去。

聶禎的呼吸緊了一瞬,胡亂了幾秒後才恢複正常。

他想起生物課上的內容,大魚際與呼吸器官關係密切。

聶禎咬緊了牙,要不是她還熟睡著,要不是她還是小姑娘,這種動作換任何一個女的都是有意為之。

他艱難地張開五指又收緊,這才發現手掌早已無知覺,麻意慢半拍洶湧而至,他忍不住蜷起手指,賀一容眉頭皺皺,又動了一下。

聶禎看著她緩慢地從睡夢中睜開眼睛,她大概以為是夢裏,看清了麵前的人,呢喃一句:“聶禎。”

軟乎乎的,像小貓嬌哼。

聶禎隔了幾秒才從嗓子裏溢位一聲“嗯”答應著。

腦子裏的神經都揪到一處,不知從身體裏何處升起一股熱意,直奔腦門,聶禎覺得自己的臉頰一定是火燒一樣。

定要被她懷疑笑話,揪著不放地問。好在她又手攀上來,把他的胳膊當玩偶一樣抱住,頭一歪又睡了過去。

一直到天欲黑,賀一容才緩緩醒來。

她這才放開聶禎的手臂,坐起身來看了一眼窗外,不好意思地看著聶禎小臂上被她臉頰壓出的紅印:“我睡了這麽久啊。”

聶禎終於奪回床的使用權,翻身上床手枕著胳膊假寐,根本不答話。

賀一容跪在床上趴過來,看他的睫毛感歎著:“聶禎你睫毛真長呀,又黑又密。”

怎麽長得這麽漂亮呢,此刻臉頰還隱隱透著粉,像小姑娘一樣。

聶禎轉過身,拉起被子蓋住臉,聲音悶在不透氣的棉絮中:“你回去吧,我要睡一會。”

賀一容笑嘻嘻地跳下床,開心自己躲過了一下午的習題轟炸,想著聶禎還是有些人味的,任由自己睡到天黑。

聶禎把被子提高,整個人都蓋住。

睏意卻早已不見,猛地又翻身下床來到書房。

一下午的習題計劃,賀一容竟然隻做了一題半,唯一一題做出來答案的,還是錯的。

聶禎把習題冊合起來扔到一邊,忍不住罵了一句:“蠢死了。”

卻也心裏想著,再也不能對她心軟。又蠢又懶,由著她睡覺她隻會把時間都睡過去。

賀一容再也逃不過週一到週五的每日補習和週末惡補。

就算她再裝可憐撒嬌聶禎也視若無睹,隻會敲著她的腦袋,“快寫,寫完還有。”

實在冇辦法時賀一容又想故技重施,打哈欠耷拉著腦袋,可憐巴巴:“我困了。”

這話倒也不假,她本就是喜歡睡覺的人,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睡眠需求更高。

常常邊打哈欠到流淚邊做題,有時實在忍不住,便一聲不吭轉過臉去,讓聶禎看她因為哈欠不停流下來的淚水。

聶禎不為所動。

她便一直叨叨:“真的好睏好睏。”

“聶禎我好睏呀。”

“就睡一會兒。”

聶禎再不上當,裝冇聽見冇看見。

賀一容便把頭伸過來,不顧男女之別猛地將臉塞到聶禎臉下,非要聶禎看到她那雙無比誠摯,撲閃撲閃的黑眸,軟著聲音求:“我真困了。”

“你行行好。”

而聶禎早已被她突然靠近的動作嚇得後退,見怎麽也拗不過她時才合起書本,大發慈悲:“十分鍾。”

而賀一容做題時也不會太老實,總是要做一會兒題便自己給自己休息時間放鬆,聶禎稍不注意她便不知心思飄哪去,對著空氣發呆。

聶禎一開始是用手指敲,筆桿子敲,被賀一容抗議後漸漸地變成猛一通揉亂她的頭髮,賀一容一次又一次甩開再理順。

“你不要弄我頭髮啦。”

題海戰術對於講不通道理的賀一容來說總算是有效一點,漸漸的正確率高了很多,她對套公式,按步驟來做題很拿手。

可聶禎稍微提高一點難度,給她出一道轉了個小彎的題,她就又一籌莫展。

幾次嚐試後聶禎也放棄了:“算了,能把基礎的都做對已經能拿高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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