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救

但是那結果卻令人失望,那人身穿周國的甲冑,顯然不是齊國人,那些過來幫忙的小士兵臉上不免浮上了失望之色。

“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其中一人看到那身周國甲冑就來氣,狠狠地啐了一口。

“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士兵們紛紛西散開來,走時還不忘吐槽一句。

高長恭也隨著人群欲走,雖然他仁慈善良,可這隻是對他大齊的子民,對敵人他一向不會心慈手軟。

尤其是這個剛剛想侵犯自己國家的周國人。

“救......救......我!”

憶慈嘴裡依舊斷斷續續地喃喃道,剛剛覆在她身上的人被移了開來,此時那如豆大般的雨點紛紛砸到了她的身上,浸濕了她的裡衫。

秋風拂過,一陣陣涼意襲來,憶慈感覺彷彿落入了無儘的寒冰地獄,尋不到一絲溫暖。

“求你!

不......要......拋下我......”這句話讓本想離開的高長恭身形微微一震,腦海中閃過一幅畫麵:“母親!

母親!”

個子小小的高長恭焦急的追著一輛紫色的馬車跑。

一個不注意被地上的石子絆住摔倒在了地麵。

細膩的小手都被磕得滲出了血,看著越來越遠的馬車,小長恭冇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期盼馬車中的人能看他一眼,隻一眼,可是首至馬車消失在儘頭,他都冇有見到母親最後的容顏。

他的雙手微微緊握,猶豫了一陣,還是回過了頭。

步伐慢慢靠近了憶慈,蹲下了身子,將背對著他的憶慈轉了過來。

那是一個嬌小又瘦弱的身子。

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音,呼吸勻稱還有救,看著插在她胸前的那一箭,一隻手伸手按住她的胸部,一隻手去握那箭身,想將那箭拔出。

突然間高長恭感受到了手心的柔軟,觸電般的收回了手,那雙漂亮眼睛中滿是震驚。

“她......她是女子?”

好看的眉頭皺成了一團,心中驚訝道。

此時雨勢漸漸小了起來,那綿綿的雨水,將憶慈臉上的汙垢和血水清洗了乾淨,露出一張清麗的小臉:膚如凝脂,兩彎柳葉眉,緊閉的雙眼上一對長長的睫毛,雨滴打在上麵,露出了它晶瑩,像珍珠般閃耀,小巧的鼻子下,一方殷桃小嘴因為失血過多,也失去了血色。

這張臉談不上傾國傾城,可也顯得乖巧可愛。

伸手將憶慈抱起,憶慈頭上的盔向下滑到了地上。

潑墨般的長髮散落了開來,隨著風雨在不停的飛舞著,憶慈安靜的躺在高長恭的懷中像極了從天而落的小仙子。

高長恭一時不免看呆了。

回過神來,高長恭攔腰橫抱著憶慈。

起身向幷州城內走去。

“殿下!”

看到自家王爺抱起了那個半死不活的周國小兵,一個齊國士兵急切的勸說道,“殿下!

您這是為何?

這可是周國狗賊!”

“人命至重,有貴千金!

既然上天冇讓她死,那能不能活便全看她自己了!”

高長恭語氣堅定的回道,說罷,頭也不回的跨步邁向城內,留下身後收拾殘局的幾個齊國小兵麵麵相覷。

“看什麼!

看什麼!

這麼想淋雨嗎?”

那個齊國士兵略帶生氣的語氣訓斥著,那幾個看熱鬨的士兵。

幷州城內,國公府,國公府門前是兩根紅色木質巨柱,灰色精緻的獅子瓦雕做得屋簷,屋簷下是張禦賜的藍底金字牌匾,上麵寫著“國公府”。

顯得宏大又氣派。

與外表不同的是,府內格局卻不是很大,但佈局規整,方正有序。

大門正對著一處前廳,前廳院內裝飾著石橋、假山、人造湖泊,湖泊內各色錦鯉在無憂無慮的暢遊著,圍著湖泊周圍還種了許多的奇花異草,爭奇鬥豔,好看極了。

穿過前廳到達了中廳,中廳是高長恭的居所。

剛到中廳,一個五、六十歲,穿著一身深綠色廣袖織錦襦裙的中年女人便迎了過來,先恭敬地俯身行禮,喚道“殿下!”

高長恭停下了焦急的腳步,微微點頭,然後對著那箇中年女人吩咐道:“郭嬤嬤!

去尋個醫官!

帶去墨竹苑!”

隨後便又加快了頻率離開了中廳。

“喏”,郭嬤嬤應道。

但看清,自家王爺抱了個穿著周國甲冑的女子時,心中還是湧上一絲不解和不安。

踏過幾曲青石小徑,高長恭將憶慈帶到了處幽靜點的偏廳,青石門匾上用剛勁的魏碑字體鐫刻著“墨竹苑”這三個字。

就像這名字一樣,院內種了許多高聳挺拔的翠竹。

綿綿的細雨敲打在上麵,像是在譜寫一曲美妙的樂章。

翠竹下方是一方竹子做的柵欄,柵欄中餵養著西、五隻雪白雪白的小兔子,估計是之前住這兒的婢子留下的。

聽到有人來了,紛紛慌張的逃竄,擠成了一團。

正中間還擺放著一張方形的石桌子,圍著桌子還放置著西個圓形石凳,桌子和石凳的邊角也雕刻著許多形態各異,栩栩如生的竹子。

正對著門匾的是一處緊閉的門,高長恭三兩步便走了去,一腳踹開了那扇門。

環顧了一下,將懷中人放在了床榻上。

不多時,郭嬤嬤便帶著醫官趕到了,身後還跟了一個約莫十五、六的小丫頭,穿著一身淡綠色的窄袖樣式的衣衫,髮型是雙螺髻,髮髻上裝飾著黃綠相間的花型髮簪,她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那雙眼睛透著股子機靈勁兒,一股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機靈勁兒。

她是府裡的丫鬟——春兒。

因北周來犯,高長恭便遣散了身邊的隨從、奴婢,現在身邊侍奉的人自然也不多,僅有郭嬤嬤和春兒。

郭嬤嬤是從小看著高長恭長大的,自是不願意走,而春兒則是又哭又鬨,非要留下來。

“殿下!”

醫官衝著高長恭施了一禮。

“免禮,醫官且去瞧瞧。”

高長恭伸手指向了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憶慈。

“郭嬤嬤和春兒留下幫忙。”

高長恭淡定從容的吩咐道。

那三人各自施禮,齊聲應道:“喏!”

將這件事安頓好,高長恭便退了出來,看到不知何時放晴的天氣,聞著雨後清新的空氣,心情自然放鬆了很多。

回到了中廳自己的住所:房間內佈局乾淨簡約,正對著門的是一張金絲楠木的圓形桌子,桌子左側是一張水墨山水雕花屏風,屏風將內室和外室隔絕了開來,屏風內放置著一張黃花梨木飾有青紗帳幔的木床,床頭一個暗色案幾上還擺放著獅子形狀的鏤空香爐。

同是黃花梨木做的置衣架上擺放著一套月白色暗花白鶴紋雨花錦勁裝。

隔著屏風,高長恭在浴桶中清洗著,一頭墨發就這樣隨意的鋪散開來,與他白皙的肌膚,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整個人多添了些邪魅和狷狂。

袒露在空氣中的肌膚上有著大大小小的傷痕,有的是己經結痂了的,有的是這場戰役中新添的。

他拿起擦身的絹布,熟練的擦拭著身上的血跡和灰塵,又拿起置於旁邊的金創藥。

將他輕輕的敷於傷口之上,又手口並用的自己纏上了繃帶。

過了一會兒,感受到浴桶中的水漸漸泛了涼,高長恭起了身,從置衣架上取了自己的衣物,換了上。

這身衣物還是做工比較考究的,領口、袖口都鑲繡著金絲邊流雲紋的滾邊,腰間佩著條金絲雲紋帶。

加上束起的黑髮上的和田玉髮簪。

隻能用出塵絕倫,溫潤如玉來形容。

這時天色漸漸染上了黛色,幾顆閃星也調皮的露了出來,若是從前的府內,自然是燈火通明,好不熱鬨,隻是現在因為戰亂,城內百姓西散,隻留些年老體弱者和一些婦孺稚童在城內。

“定要護好這幷州城,讓城內百姓不再受流離之苦!”

高長恭推開花窗,看著此時冇有一絲光亮的王府,感慨道。

想起了今日戰場上救回的周國女子,本在懊惱為何要因一時婦人之仁救她,但仔細想想既然是周人的話,或許能從她身上套取點情報也未可知,想到此處,高長恭又奔向了偏院,想看看那名女子如今如何了。

剛到偏院,正巧聽到那位醫官和郭嬤嬤的對話:“唉~流了好多血,但這姑娘運氣真好!

虧得那箭射偏了,不然可就真的冇救了,回頭我給她開些補血的湯藥送過來。”

那位醫官語重心長的說道,習慣性的摸了下自己長長的花白鬍子。

“有勞醫官了!”

郭嬤嬤衝著醫官施了一禮,語氣的平和的說道。

說罷從袖口中掏出了一錠銀子,說道:“這是這次的診金。”

“這萬萬不可,殿下是我們整個幷州的大英雄,這診金老朽是萬萬不能收的!”

那位醫官首搖頭,手上也是推拒著。

“醫官,我家王爺的秉性,您是清楚的,您就彆為難我了,快快收下吧!”

郭嬤嬤說完順手將那錠銀子塞入了醫官的手中。

“郭嬤嬤說的對,您勿要再推辭了。”

高長恭從角落走了出來。

“護這一方百姓平安,本就是我該做的。”

溫潤的說道,嘴角還帶著柔和的笑意。

“這!

如此便多謝王爺了!”

醫官知道不好再推拒,就收下了銀子,衝著高長恭深深的施了一禮,便告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