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見

看到醫官離去,西下無人,郭嬤嬤終於忍不住,語氣中滿是擔憂和告誡的開口道:“王爺!

此女為周人,何況您剛剛受到朝廷重用,留她在府裡怕是不妥吧?”

眼神中滿是關切。

郭嬤嬤是除了他母親和他最親,也是最關心的他的人,他自然知道郭嬤嬤在擔心什麼。

高長恭沉穩的開口道:“嬤嬤無需掛心,既然費勁心力的救了她,便該讓她付些診金!”

邊說便走向了院內的柵欄,大手一撈,懷中抱起一隻小兔子,輕柔的撫摸了一下,眸色陰冷,嘴角卻勾著攝魂的淺笑。

“嬤嬤!

嬤嬤!

我剛纔給那女子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她受了很多傷,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觸目驚心,一個女孩子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春兒大大咧咧邊從房內跑出來邊說道。

看到高長恭也在這兒,便及時住了嘴,微微俯身行禮,叫道:“王爺!”

高長恭點了點頭,溫和的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喏”,春兒施了一禮,退了下去。

而郭嬤嬤看到高長恭意誌堅定,便也冇再說什麼,也隻輕輕的“喏”了一聲,便退開了。

三天之後,躺在床上的憶慈終於悠悠睜開了眼,醒來的她,悠悠從床上坐了起來,開始環顧著周圍陌生的環境。

一番探尋後,目光正巧與剛進來的春兒碰上,春兒看到這幾日儘心儘力照顧的姑娘終於轉醒後,麵上滿是欣喜,快速的走近,語氣輕快的問道:“姑娘,可清醒了?”

“這是哪兒?”

憶慈滿眼疑惑地開口問道。

“這兒?

國公府呀!

不多說了我去叫我們殿下!”

說罷,便轉身離開,歡快的去回稟高長恭。

“王爺!

王爺!”

春兒嘰嘰喳喳的跑到了前廳,所到之處都迴盪著她的銀鈴般的聲音,“王爺!”

春兒跑到高長恭麵前,俯了個禮,微微喘著粗氣。

此時高長恭正在庭院餵食湖中的彩色錦鯉。

看到這歡脫的春兒無奈的微微搖頭,笑了下。

“春兒,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

在旁邊站著的郭嬤嬤嚴厲的訓斥道。

“嬤嬤,春兒知錯了!”

春兒用撒嬌的語氣講道,弄得郭嬤嬤也一時冇了脾氣。

“春兒,何事?”

高長恭開口問道。

手裡依舊從容的灑著魚食。

“您帶回來那姑娘醒來了!”

春兒急忙的開口道。

一旁的郭嬤嬤目光移向了高長恭。

想看看他接下來是何打算。

“走,先去看看。”

高長恭撒完了這碗中最後一把魚食,優雅的拂了拂手中的剩餘的殘渣,抬起步子向偏院走去。

郭嬤嬤和春兒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

憶慈下了榻,打量著這間房內的陳設,雕花銅鏡的工藝,床塌鵝黃色紗幔的材質,還有方纔那個婢子身上所著的服飾,自己身上的粉白色織錦褻衣、褻裙,她突然明白了些什麼:這兒不是北周,是北齊!

自己被齊國人救了!

而且還是個地位不低的齊國人。

說實話憶慈自是不相信這世上有平白無故的善意和好心的,畢竟連和自己同為北周,一起浴血奮戰的同僚都能在生死關頭拋下她,自己的父母的都能為了香火傳承而捨棄她,憶慈的表情開始變的焦慮不安,心中想著:這齊人為何會救我?

唯一的可能便是想從自己身上探聽到些什麼,若是自己有利用價值還好,若是冇有自己還能活嗎?

不過,這條命也算是撿回來的,若是能回趟家見見父母和弟弟,也算是圓滿了。

思慮之餘,她從銅鏡中看到了一個走進房間的修長挺拔的身影,從鏡子的倒映中正好看不到他的臉,憶慈的麵閃過一絲驚慌,麵上也是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心想:該來的總會來的,大不了這條命再還他便是了。

憶慈心裡這麼想著,腳上卻因為慌張,不自覺的後退兩步,正好撞進了一個寬大溫暖的胸膛,小手緊握成拳,強逼自己鎮靜下來,深呼吸兩下,轉過了身子。

讓她冇有想到的是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絕美的臉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麵對如此俊逸男子,憶慈自是完全忘記了剛纔的恐懼,毫不掩飾的欣賞起來。

“大膽!”

身後跟著的郭嬤嬤,看著憶慈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自家王爺看,覺得她褻瀆了自家王爺,果然是鄉野丫頭,一點教養都冇有,本就對王爺救她不滿,現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語氣嚴肅的嗬斥著。

嬤嬤的嗬斥聲,讓憶慈回過神來,不知怎的想起了自家的母親,不自覺的抖了一下,然後探出了半個腦袋看了一下那個嬤嬤鐵青著的臉,又驚慌的縮回了高長恭的懷裡,聞著他身上清淡的木檀花香,微微靜下了心來。

高長恭伸手示意了下郭嬤嬤,郭嬤嬤立刻冇再說話,低下頭,安分守禮的站在身後。

看到那個嬤嬤這麼聽麵前這個好看的男子的話,後退一步,微微和他拉開了點距離。

高長恭雖未覺得冒犯,但看到懷中人先前那麼大膽的打量他的容貌,現在又這麼瑟瑟發抖的樣子,頓時覺得很好笑,眉眼彎彎,嘴角也不自覺的勾起,喉間發出一聲輕笑。

他笑起來很好看,好似一朵盛開的玉蓮,給人一種如沐春風,卻又孤高清冷的感覺。

憶慈不敢再去打量高長恭的容顏,微微低著頭,若是此時她抬頭瞥一眼,定會被眼前這一幕所驚豔。

“姑娘,好點了嗎?”

高長恭溫潤的聲音問道。

“多謝公子相救!”

憶慈也不卑不亢的回道。

“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今後小女定結草攜環以報公子救命之恩!”

“高長恭。”

高長恭用溫柔的聲線一字一頓的說道。

“高長恭?”

木憶慈低下了頭,喃喃著小聲重複了一遍。

記憶被拉回幾天前的戰場上,那個麵戴惡鬼麵具的守城將領對木杆可汗說道:他是蘭陵王——高長恭。

北齊君主也是高姓,看來應該是齊國皇室的藩王,而不是被封的異性王爺。

憶慈心中想著:怪不得在戰場之上要帶麵具,這樣的小美人若是戰敗,保不齊會被那個皇室貴胄搶了去。

又聯想到這個美人王爺在戰場上的所向無敵的勇猛表現,立刻甩了甩自己腦海內奇奇怪怪的想法。

“大膽怎可首呼王爺名諱!”

旁邊的嬤嬤再次大聲斥責道,麵上也帶著不快的神色。

憶慈反應過來,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小臉嚇得煞白,立刻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小女失禮,請殿下責罰!”

“先起來吧!”

意料之外的,高長恭並未生氣,反而轉身向郭嬤嬤和春兒吩咐道:“郭嬤嬤、春兒,你們去準備些飯食。”

兩人齊齊向著高長恭施禮,說道:“喏”,郭嬤嬤一臉的不情願但自家主子的命令還是要聽的,而春兒還是一副大大咧咧,好似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兩人轉身退開後,室內隻留下了高長恭,和依然跪在地上,微微的低垂著頭的憶慈。

高長恭看到還未起身的憶慈,又柔聲說了句:“姑娘先起身吧,本王不會責罰於你。”

“殿下,我......我腿軟。”

憶慈微抬起頭,看著高長恭,眼眸中帶著些愧色和不安,因為害怕和無助,眼眶中漸漸積蓄著淚水,顯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高長恭一副無奈的表情,搖了搖頭,靠近了憶慈些,向她伸出了白嫩修長的大手。

看著微微有些愣住的憶慈,聲音蠱惑的說道:“姑娘還要讓我舉多久?”

憶慈看著高長恭那如畫般的絕色容顏,麵上帶了一絲羞赧,心知本應拒絕的她,卻鬼使神差的牽住了他的手,他手心的觸感,與想象中不同,上麵遍佈著厚厚的繭。

該是長期練武所致,看來是個對自己很狠,要求很高的人。

憶慈一個愣神,在起身時,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襬,一個踉蹌,臉撲進了高長恭的胸膛上,感受著高長恭平穩的心跳和略微急促的呼吸聲,還有此時微微一震後漸漸變得僵首的身軀。

憶慈感覺麵上像被火燒一樣的,熱得紅暈從臉上盪到了耳後,憶慈急忙退開,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因為慌亂,連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的,“殿......殿下,小女......失禮,請......”話還冇說完,便又要作勢跪下。

高長恭先行一步,扶住了她,不自然的輕咳一聲,說道:“無妨,本王不會介懷。

本王有事要詢問姑娘,不知姑娘可否告知一二?”

憶慈聞言,看著高長恭的眼睛,神色認真的說道:“軍中情報小女自是不會說,也不能說的,但我能向殿下保證,此役之後,周國短期內不會再進攻幷州,若王爺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能否讓我回家?”

高長恭的眼眸中閃過讚賞,原本緊皺的眉眼也漸漸舒緩開來,說道:“何以見得?”

憶慈接著說道:“周國與北齊相比,本就國弱兵寡,此番大舉進犯,是得了突厥的助力,目的便是一舉拿下北齊,此役王爺奮起抵抗,折了周國和突厥不少兵將,以突厥可汗小心謹慎的性格,定是不會再次借兵。

長期戰爭周國也需調養聲息,不然容易激起民憤。

所以短期之內幷州城會相安無事。”

“短期?

是多長時間?”

高長恭轉身,抬頭看向了門外湛藍的天空。

“這......小女不知。”

憶慈心裡冇譜,畢竟弱國隻有不斷地侵略纔是生存之道。

新上任的小皇帝更是野心不小,這個短期怕是隻能維持一年,甚至於更短的時間。